“到!”
“到!”
………
“三儿!”
“到!”
“到!”
“到!”
…………
任平翻开记载着牺牲军民名字的锦布,随着他每点到一个人的名字,沃野全城之人,皆异口同声的替他答“到”。
整整两个时辰,任平才把这些牺牲的军民名姓点完。
在没做此事之前,任平心中并没有太大波澜,听到战死了三千人时,脑中只不过是闪过一个数字罢了。
但等其一人一人的点完所有牺牲者的名姓时,任平感受手中的锦布,好似重若千钧。
这些人,如果活着,定然会有自己的人生。
他们当中,有些人会凭借军功,当个小军官,领些赏钱,或许还会偷偷去酒坊门口,徘徊半天,最后方才恋恋不舍的从包袱里,掏出用命换来的赏钱,买上一坛匈奴血,割二斤肥肉,美滋滋的回家,一口酒,一口肉。
甚至于喝多之后,还会出门拉着身旁同袍战友,吹嘘自己的战绩。
他们当中,有些人或许活下来,未来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很好,依旧每天要吃高粱米饭,还要肩背手提修筑未完的沃野城。
免不了回家,受自已浑家的唠叨。
还有可能受自己那个调皮儿孙的气。
纵然生活有种种不如意,但那是他们属于自己的人生。
现在他们的人生,都因为一场战争而画上了句号。
“沃野城不会忘记它的卫城者,陛下,太子殿下不会忘记他的子民,曾在这里为了保家卫国,而浴血奋战。
他们的事迹,将被每一个途径沃野城的人,世世代代传唱。
他们和你们,都是属于沃野城的!
沃野城也属于你们和他们!”
任平所言,在这个时代是犯了忌讳的,但他相信,在今天这个时刻,在沃野城中,没有人会去计较这些。
如果他因为今天的这番话,而掉了脑袋,其会可惜,会悲伤,会不甘,但绝不会后悔。
他们把自己的血,撒在了这座城,任平不能让这些人的血白流。
————
立碑的仪式一进行完,任平便带着六百玄铠骑兵,直奔广牧城而去。
并同时下令赵三箭,带着一千人,去三封郡城,把遗留下来的残垣断壁,烧个干净。
刻碑的这三天,任平可没有闲着,其一边给临戎城董进去信,通知他匈奴撤回草原了,一边派探马持续监视边界,防止匈奴人调虎离山,去而复返。
任平自己则带人去了一趟三封郡城,实地探查了那里的情况,搜寻有没有上次董进派人来,没被找到的幸存百姓。
到了三封郡城,任平就傻眼了。
什么是人间炼狱,他算是真亲眼见到了。
纵然此时刚刚出正月不久,但三封郡城内的尸体腐臭气味,还是熏得任平当场坐在马上便吐了。
整个三封郡城,除了被董进派人接走的几百人,以及提前转移到沃野城的商贾家族外,再没有一个个活人了。
原本城中的百姓,不是被匈奴抓走当奴隶了,就是被直接屠杀殆尽。
整个三封郡城,已经被烧得尽是断壁残垣。
任平虽然很痛心,很自责,但他还是要命令赵三箭,将这里再烧一遍,烧得要干干净净。
人手有限,时间有限,让他没办法去掩埋那些百姓尸首。
不将他们已然腐烂的尸首烧干净,那要不了多久,朔方活着的人,便要染上瘟疫。
朝廷的大军已经出动了,加急的军报文书,在匈奴撤退的同一天,送到了董进的书案前。
任平知道,这场大汉和匈奴之间的战争,现在才要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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