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的不快,并没有影响到任平,马长海,孙云三人白日里的赶路进程。
大家好似集体失忆了一般,该怎么打招呼,怎么打招呼,该如何说话,还是如何说话。
任平依旧一口一个“孙别驾”,“马兄”,孙云还是回以“任将军”。
柳姬倒是不敢再在任平的眼皮子底下卖弄风情了。
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其自身脸皮薄,这在她偶尔和任平对望时,眼含幽怨之情,便能看出来。
只不过出了夜宴的风波,孙云没有交换成功,没有其允许,柳姬自然不敢擅行。
惹恼了孙云,一个妾室,是杀是剐,不过就是其一句话。
接到了任平,孙云怎么会不先派人去给冀州刺史以及太子殿下送信?
轻装简骑,还是一人双马,那速度自然远非任平一行的大部队可比。
原本任平等人,行进态度是不紧不慢,直到其距离西河郡二百里时,之前给冀州刺史,太子殿下报信的士卒返回,带来了太子殿下闻询后,星夜兼程,此时已然从太原郡,到西河郡城平定县静候任平的消息。
任平闻言,受宠若惊,哪里敢怠慢?
直接同孙云,马都尉,简单互通了一声后,也不管他们是何反应,直接带着二百玄铠骑兵,先行一步,直奔西河郡城平定县。
如此机会,孙云自不想放过,但有一丝可能,他都想跟着任平一同前往平定,先行面见太子。
奈何他身体过于肥胖,马术也一般。
边军本就缺马,能驮动他的高头大马便更少了,就是能驮动,以其马术水平,没有任平麾下的一整套马具辅助,孙云也无法长途驾驭战马。
故而他虽然听到消息后,心急如焚,亦只能催促车夫加快速度,别无它法。
至于马长海,则看得比较开,他的职责就是护卫孙云,其自然不会丢下孙云不管。
一日狂奔了四五百里,临**定郡城时,任平的屁股酸疼难忍。
原本其想要下令歇息一会儿,休整休整,再进城见太子殿下。
不曾想他的大纛,被城里的守军探马看见后,太子刘据直接带着一众文臣武将,出城十里过来迎接他。
任平见此,哪里还敢怠慢,直接飞马向其奔来。
“叔父,太子殿下未免太过于厚此薄彼了,不过就是有些军功的一個校尉,何至于如此?咱们卫家也不见其这般相待啊?”
太子刘据出城相迎任平,引起了卫青之子卫登的强烈不满。
前日他刚刚收到太子殿下的严令,命其率右军骑兵不得再往前突进,必须留守平定,等待自家到来。
原本卫登对于这个命令,虽然有些异议,但也没觉得太不妥,可如今见了太子刘据出城迎接任平的态度,其方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感情让自己留守平定,就是为了随太子殿下一同接一个校尉。
想到任平之父,早年间不过只是卫青身边的一个舍人,说是卫氏家奴也不为过,如今却要自己这个少主人,来迎接他这个“家奴”之子,卫登如何能受得了?
但太子刘据的命令,其又不敢不听,只能趁着在城外迎接队伍中,距离太子刘据较远,和一旁的叔父卫步发发牢骚罢了。
“叔马慎言!殿下在侧,尔安敢如此造次?”
卫登被自家叔父卫步训斥了两句后,当即便老实了许多,住口不言了。
“殿下!是任将军的大纛!”
太子刘据得身旁如侯提醒,手搭凉棚,抬眼望去,不远处百骑玄铠,直奔平定郡城而来。
如侯之言,将在场众人的目光,注意力,全都调动了起来。
刚刚还一脸平静的卫步,此时望向队列分明,风尘仆仆的玄铠骑兵,瞬间变得眉头紧锁。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卫步从那些玄铠骑兵身上,便可闻到一股肃杀之气,这样的精气神,其上一次在玄铠骑兵的队伍中见到,还是当今陛下的羽林军精锐。
旁人不知任平底细,卫步身为卫家一代仅存的两兄弟之一,如何会不知?
任平因为巫蛊之祸带兵驰援太子,败李广利于渭水,进谏甘泉宫,已然惹恼汉武帝。
其被扔到沃野屯兵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亲兵,在长安可不是什么秘密。
此人到朔方才多长时间?
满打满算,也就大半年。
大半年的时间,其就拉出来一支有如此精神面貌的玄铠骑兵,这在卫步看来,可比其那些董进上奏的表文战绩,更加骇人听闻。
边关有这样出色将领,本来应该是好事,但如今放在任平的身上,卫步却是笑不出来。
今朝他们卫家随太子北击匈奴,对于太子麾下的军务大权,可谓是势在必得。
卫步自知领兵打仗,不如自己的两个兄弟,卫青,卫广。
所以他此时才会在卫广于太原郡整备大军之即,主动请缨,随太子日夜兼程来平定郡城,替自家兄弟,看一看让刘据心心念念的任校尉,到底是个什么成色,其有没有可能对自家兄弟卫广的统兵权构成威胁。
据卫步此时的观察,自家兄弟卫广的主将之职,怕是要换人了。
虽然卫步不甘心自己卫家一脉,从太子党中,首当其冲的权贵位置,分出权柄,让昔日不过是“家奴”的任安之子任平,和他们平起平坐,但卫步很清醒,如果不及时识趣退让,日后恶了太子,恐怕他们卫家,就要彻底从权利的中心退出去了。
当然这些事,都要一点一点做,现在他卫步要做的,便是看住自家身旁这个胆量不输于其兄长的侄儿卫登,莫要在稍后的接风宴席上,惹出什么乱子来。
“末将任平,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刘据如此给任平面子,其也不是那种不知进退,给脸不要脸的人。
他率领身后玄铠骑兵,在距离太子刘据还有百步之遥时,便挥手令其驻足,自己则翻身下马,摘掉头盔,以手捧着,快步小跑到太子刘据面前,作势就要行礼,却是被径直迎上来的太子刘据,双手扶住。
“任卿一路奔波辛苦了,孤已命人在城中设下宴席,以洗将军风尘。”
“谢殿下厚爱!”
太子刘据越看任平,心中越欢喜,二人话不多说,其拉着任平,也不去坐自家的车撵,就一路步行进了平定城。
此情此景,让任平心中亦生出万千感慨,上一次他和太子刘据如此相见时,还是在月黑风高当中,他们两个人,都面临各自的生死抉择之刻。
有那么一瞬间,任平好似梦回巫蛊之祸,率兵驻于长安城下之时。
周遭的文臣武将,看向任平的目光中,有惊奇,有崇拜,有嫉妒,有不服气,种种神情不一而足。
但这些情绪,他们只敢藏于暗地,便是跋扈如卫登,也不敢在太子殿下面前,露出丝毫对任平的不敬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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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宴!”
随着如侯高声唱诺,太子刘据为任平摆下的接风宴,拉开了序幕。
任平的坐席是太子刘据特意交待的,就位于其左下垂首,和卫步相视而坐。
任平重生以来,基本上都是在朔方这等边塞之地,吃高粱米饭配炖羊肉,对于此时权贵宴席上的规矩,早就忘了个七七八八。
待他坐下后,看见自己兄长任力和卫家子弟的眼神皆有所不对时,方才想起左为尊,自己此时的座次还在卫家一脉一代三兄弟中的卫步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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