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缺药,再这么下去,任将军恐不能久持,还望殿下,速速支援救治!”
许野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他虽跟随任平时日尚短,但却对任平的为人,深感钦佩,尤其是对方极为礼遇他们北地游侠一众人等,焉能不让他效死力?
虽然在之前,太子刘据隐约间,已有预感,但是他并没有敢往此处深思,今得了许野之言证实,刘据虽惊不乱。
他闻言,在短暂的思虑了片刻后,当即下旨。
“卫副帅,传孤的旨意,全军即刻整备拔营,增援任卿,派一队骑兵,先行带上所需医药,火速前往先锋部队救治任卿。
任卿乃是父皇与孤的肱骨之臣,焉能有失?”
“殿下!”
刘据刚刚下旨,帐内的黄门,小宦官,以及许野,便要着手去办,却是被卫广一声吼,给全权拦住。
“殿下!漠南主力已被我军先锋部队重创,正该趁此良机,率大军直奔范夫人城。
我军距离范夫人城不过几百里,今夜便动身,区区数日便可抵达,此时范夫人城守军,孤立无援,臣敢保证,不消一日便可攻下范夫人城,若一日攻不下,臣愿以死谢罪。
值此千载良机,殿下万万不可因私情而废公务,任将军一人之身可换我大汉边境万民,十年安乐,孰轻孰重,殿下想必自能圣断!”
卫广之言一出,大帐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野见此,心中忧急,却也顾不得身份之差,当即指着卫广,顿足叫道。
“卫广,汝莫不是要弃为大汉浴血厮杀的任将军于不顾?”
卫广闻言,冷笑一声,不见丝毫恼怒。
“方才据汝所说,此战我先锋部队死伤不下数千,今我大军不攻范夫人城,将置他们和边境百姓于何地?
难道他任平的性命,便比我大汉边境数万百姓还要重么?”
“好了!尔等皆住言!”
许野还待继续与卫广争辩,却是被太子刘据一声喝令,直接封了口。
自然卫广也不好在此时继续劝谏,太子刘据脸上的怒意,帐内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此时大帐之中,最为纠结挣扎者,莫过于太子刘据了。
任平对他来说,不是一般的功臣干将,他深知,若无任平,自家此时能否还活着,都是一个未知数,并且先前自家母后卫子夫,一再跟他强调任平的重要性,太子刘据亦深明其理,但这都不是他纠结的原因所在。
若只是如此的话,任平和数万边民一对比,太子刘据立马就会有决断,他根本不会犹豫,直接便要选择数万边民。
可眼下,困扰他下决断的是,一旦任平因此亡故,天下臣民,会不会就此而凉了心。
没经历巫蛊之祸的太子刘据,不会有这个想法,他只会觉得,自己是大汉太子,未来的大汉皇帝,只要他行事正派,为天下百姓着想,底下的臣子,就会拥护他。
巫蛊之祸把“天真”的刘据。一棒子给锤醒了。
整个巫蛊之祸中,一直坚定支持他的,只有卫家和自己母后,其他外臣,将领,即便都知道江充乃小人奸佞,但却无一人帮他,包括先前的卫家门庭下属,北军护军任安。
从他的太子符节,调不动北军的那一刻起,刘据便清醒了过来。
他明白,这满朝臣子,就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孩童,他们所求不一而足,但若是在自己这里得不到满足,平时畏惧于帝皇天威,不会表露出来,但只要自己稍显颓势,他们不趁机在自己身体上扯下来一块肉,便已经算是忠心了,想要他们拿自家性命为赌注尽忠,无异于痴人说梦。
坊间有句俗语,太子刘据深以为然。
“手里没把米,连只鸡都甭想哄住。”
在如此朝局,任平能够舍身护他,并且不求回报,没有怨言,太子刘据焉能舍他?
“卫副帅,莫要再言,孤意已绝,若孤连任卿都护不住,何谈护万民?
区区匈奴蛮夷,孤能打出一次战机,便能再打第二次,第三次!”
“殿下……”
“卫副帅要抗旨不成?”
“臣不敢!”
卫广见太子刘据的眼神变了,虽是心中万分不愿,却再不敢继续进言。
一旁的许野,得了这个结果,自是高兴,赶紧连同黄门,小宦官,就欲去帐外传旨。
“启禀殿下!我乃沃野军,任将军麾下二营长赵三箭,有紧急军情上奏!”
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帐外传来,许野却并无喜色而是心中凛然,他不敢想,莫不是任将军已然遭遇不测了?
许野的这个想法,和帐内众人大致相同。
卫广听到帐外之人言语,脸上已经露出淡淡的微笑了。
反观太子刘据,却是将身下座椅,捏得“滋滋”作响。
“宣!”
“宣赵三箭觐见!”
“臣赵三箭拜见太子殿下,恭请殿下圣安!”
“孤安!汝自先锋军营而来?”
“正是!”
太子当面,赵三箭自不敢妄言。
“有何军情,速速报来!”
“诺!”
初见太子,赵三箭自然免不了紧张,好在他心中已然将任平交待的话语,背了千百遍,此时近乎下意识全盘托出。
“任将军命臣向太子殿下转禀,其身上伤势并无大碍,殿下无需挂念,只需派些医师药品,随臣一同赶回营地即可。
此战机,数年难逢,任将军说,万不可因他一人,而使三军受累,如此他便是活着,亦终生寝食难安,还请殿下和卫副帅,即刻率大军攻占范夫人城,任将军言到,有他和赵将军在,断不会放浚稽山中,匈奴主力一人而过。
只要夺下范夫人城,殿下此次北击匈奴,便可进全功,任将军预料,一旦我军拿下范夫人城,同霍光部,商丘成部,形成三线联动,匈奴狐鹿姑单于,必不敢与我军硬碰,派人求和不过是时间问题,我军可借此边谈边拖,匈奴必然以缺粮而致使大量牧民,士卒死亡,元气大伤,数年无法再犯边。”
赵三箭言罢,大帐内众人久久无语。
太子刘据不禁飒然泪下,好半天,他方才出言。
“任卿真乃孤之肱骨,大汉之梁柱也!此事便按任卿之言而定吧!”
“诺”
“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殿下所望,不负任将军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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