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弄回去给我好好种地,服徭役。
说到徭役,我还要补充一点。
往后但凡从上郡走出去的服徭役之人,路费盘缠吃喝,都给人备起喽,一人出徭役,全家都可享受郡里衙门下发的津贴,具体津贴是多少,你们自己研究,我定个大概范围,每月津贴不能低于当地一人在家务农的钱数,至少也得是一倍以上。
服徭役,咱们是让百姓出力气干活,不是要他们命。
你看看现在,上面征召两万民夫,路上至少得死五千。
咱们大汉一共才多少人啊?谁天天受得了,这里死五千,那里死一万的?
别说我这个镇朔将军,朔方刺史不近人情。
每年你们各地豪绅,从上郡出发去西域的商队,都是暴利,一来一回,你们能赚多少钱?
往常朝廷的政策是重农抑商,但是在咱们朔方这里,我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农业你们得给我搞起来,商业亦是如此。
以后你们去西域走商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让那些豪绅大户,直接到你这个郡守领表文,有表文的就正大光明的走,税也不多收,要他们利润的二成。
没有表文,一经发现,货物没收,人贬为奴隶。”
任平说到此处,周礼,周行,周凯爷三的眼睛都亮了。
他们可太知道,如果真按照任平这么来,豪绅大户能赚多少,他们不管,反正自家肯定是盘满钵满了。
在郡守这里领通行走商的表文,那批多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么?
利润的二成做税收,有多少的利润,亦不是他们说了算么?
关于他们这点小心思,任平早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呢!
这就是任平给他们故意留得口子,要想马儿跑,不能光甩鞭子,不给它吃草。
留下这个口子,让上郡的一众豪绅大户,不至于被自家的命令,割了肉之后,便回不上血。
有了丝绸之路走商的收入,他们便不会没事一天天就盯着百姓手里那几亩地了。
豪绅不鱼肉百姓,百姓能吃饱穿暖,自然对于大汉朝廷的归属感便大大增强了,日后不论是招兵还是徭役,百姓也都没有那么大抵触心理了。
同时这也能带动民间的手工业以及老弱病残的收入,更能让朝廷的腰包鼓起来。
郡守衙门有了钱,才能更好的做基础建设,回馈民生。
在什么时代,想要铲除豪绅大户都是不可能的。
对付他们,就得拉拢一批,杀一批,打压一批。
“上郡的常备军事力量,大概士卒人数在三千左右,兵力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过兵源一定要严格把控,宁缺毋滥。
不要怕招不到人,你们把士卒的待遇给我调上去,军队必须保证一日三餐,顿顿管饱,至少一个月吃一次肉,不限量,管饱!
另外每个月的军饷,朝廷制度定下来多少,你们不仅要按时足额下发,还要有地方郡县补贴,这个补贴数额,你们自己定。
别跟我哭穷,不说别的,上次我来上郡的时候,官面上的钱粮,一钱我都没动。
那些钱粮,足够你们前期运转的了。
后续钱粮不够,找豪绅大户借,用之后的走商表文抵偿。
凡是豪绅大户想要组织商队走商,一家最多给两个表文,一个表文能使一支不超过十个人的商队,在朔方地界畅通无阻,直出凉州,奔西域。
眼下酒泉郡,刚糟了匈奴祸害,十室九空,官员什么的也没备齐,你们走商便可从那里出境。
它州官吏,想必多少会卖我镇朔将军的名号几分面子。
走商的时候,你们都客气点,遇到可以拿钱平息的麻烦,莫要吝啬,实在刁难,可直接书信给我,由我出面交涉。
如果大户们想要多批表文,多组织商队,商队里面的人数也想增加,必须上交一定钱财购买表文。
这个钱财的数量,你们自行把控,别让他们觉得没赚头便可。
你们要懂什么叫细水长流,百姓有饭吃,就不会闹事,豪绅大户有钱赚,就一直会缴税买表文。
郡守衙门有了钱,才能提高军队待遇。
都是几方互赢的事,谁给我搞砸了,我要他全家的脑袋!”
任平的种种言论,听得周家三人是一愣一愣的。
他们三人此时觉得这位镇朔将军哪里都好,就是动不动要人脑袋,有点让人不寒而栗,心惊胆战。
“行了!没什么事你们退下吧!我会在郡守衙门住三天,权当是给你们压阵了。
怎么处理那些事宜,不用跟我汇报,我只看结果!”
“诺!”
“诺!”
“诺!”
周礼,周行,周凯三人闻言,施礼退下。
说了这么多,任平也头疼得很。
这些事都是他待在京都时,便认真分析过的。
其实还有很多政策,手段可以用,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下达什么政策,都需要钱粮在后面支撑。
仅这几样,任平估摸着,就已经差不多到了上郡豪绅大户的承受极限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汉武帝这些年没少折腾,别的地方不说,整个朔方就是一位久病之人,药下得太猛了,容易把他一口气给治死。
方才任平跟周凯,周行,周礼,所说的细水长流中,还少了一层意思没有提。
那一层意思,便是豢养他们这些豪绅大户。
朝廷缺钱,地方衙门缺钱,刮百姓能刮出什么油水来?
现在把这些豪绅大户养肥一批,等到任平真缺钱粮急用的时候,随便找几个不守规矩,目无法度的刺头,抄了他们老窝,自然什么燃眉之急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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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周家的爷孙三人,还是有些能力的,任平和夷安公主在肤施县待了三天,除了第一天,任平浪费些口舌外,其他两天啥正事都没干,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窝在郡守衙门里,欣赏歌舞,游玩各种汉时的助兴游戏。
在任平他们一行人离开肤施县的时候,当地的粟米价格已经降到一斤三十钱了。
周家的人,比任平狠多了,他们也会用手上的权利。
知道粟米价格最终都得降到这个模样,早几天和晚几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之前能买得起二算钱一斤粟米的人,会买不起如今三十钱一斤的粟米么?
之前买不起二算钱一斤粟米的人,你就是再多等几天,他们依旧还是买不起,甚至现在三十钱一斤,他们都有一半买不起,暂时只能靠到郡守衙门的粥棚,领粥度日。
上郡的一众豪绅大户,也会算这笔帐,与其多等几天不降价,不如直接一步到位,既给了周家的人情,也保住了自家的脸面,更向任平证明了他们的态度。
任平对此还是很满意的,但是他决定回去之后,就让许野定期派一些亲卫,到各郡县民间进行走访,暗中监督周家等官吏,防止他们阳奉阴违,做表面工夫,玩欺上瞒下那一套。
西河,定襄,云中三郡的情况和上郡的情况差不多,甚至更简单,毕竟它们郡守不是新换的。
任平携夷安公主,依次到达西河,定襄,云中三郡后,直接简单明了找当地郡守,郡丞,郡尉谈话,内容和在上郡跟周家说的大差不差。
只不过上郡现在是周家一手遮天,其他三郡还是郡守,郡丞,郡尉三权分治。
甭管是一家独大,还是三权分治,任平该画得饼都画出去了,该要求的,也都要求了。
至今为止,还没有不遵守他命令的郡守,郡尉,郡丞出现,这让任平在高兴事情进展顺利的同时,也有些没找到杀鸡儆猴的代表,而感到稍稍有几分遗憾。
不过这种情况的出现,也实属正常。
身为二千石的官吏,他们或许有胆大妄为,贪赃枉法,昏庸无能之辈,但却没有一个是傻子。
大家都清楚得很,在朔方部的地界,跟任平对着干,就是嫌自己命长。
任平已经不止一次的向他们证明了,惹怒了他,一家一个脑袋,可是不够砍的。
他这动不动就抄家,男的充军,服徭役,做奴隶,女的贬做官妓,奴婢,便够这些豪绅大户两股战栗的了。
再则任平也不是没给他们甜枣。
走商的条件,不仅适用于上郡,云中,西河,定襄三郡也都适合。
大家忍一时之痛,割点肉,放放血,转眼就能大赚特赚,这笔账,谁如果算不明白,想要做出头鸟,其他的豪绅大户和当地县令,郡守,自会解决,根本用不上任平亲自出手。
上郡,西河,定襄,云中四郡能用一个模板,但任平一行人巡查到了五原郡,便遇到最为棘手的问题。
五原郡之前被匈奴洗劫一空了,原来的百姓,官吏,豪绅大户,不是被杀了,就是被俘虏了,还活着的人,要么早早去其他郡县避难了,要么就在沃野城开荒种地,挖土建城,为建设新朔方发光发热呢!
别的郡问题是百姓没饭吃,五原郡的问题是压根没百姓。
任平在这逗留一夜,那狼嚎就没停过。
夷安公主哪里见过这场面?在任平的怀里抖了一整晚。
任平见此,果断下令五原郡先不能巡查了。
就他们这一二百人,还大部分都是宫女,真要是再逗留几晚,肯定要受到狼群的袭击。
那些宫女婢子,一天军事训练没有经受过,让她们端茶倒水,唱歌跳舞行,指望她们打狼,她们能把狼群喂饱。
朔方郡到底是任平自家的老窝,他们一行人刚刚踏上这片土地没多久,罗愣娃便赶来带了四五百玄铠骑兵接迎。
“愣娃,这是你弟妹夷安公主,公主,这位是罗愣娃,我的结义兄弟,排行老五,平时你唤他五哥或者愣娃都行。”
“五哥!”
任平刚介绍完,夷安公主便顺从的用甜甜声音,叫了一声“五哥”,这一声“五哥”,差点没让罗愣娃从马上摔下来。
“可不敢如此,不敢如此,末将罗愣娃参见公主殿下,俺原来就是公子的亲兵家奴,承蒙公子抬爱,方才做了都尉,焉敢为公主之兄?”
罗愣娃说话间,翻身下马,又是作揖,又是行礼的。
若不是身上甲胄不便,他恨不得现在就给夷安公主磕一个。
“五哥不必多礼,夫君唤你为五哥,妾身自是亦应该如此,往后五哥莫要称我公主,都把一家人给叫生分了,便直呼我为弟妹就是了。”
“弟……公主弟妹!”
“嘻嘻……”
“哈哈……”
罗愣娃憋了半天,也没敢直呼夷安公主为“弟妹”,他这一句“公主弟妹”,当即把在场众人都给逗笑了。
“都是自家人,叫什么无所谓,愣娃!你带这么多弟兄,是不是对于五原郡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了?”
罗愣娃见任平问及正事,当下也正色严肃了起来。
“禀将军,五原郡,俺去了几回,那里的狼群本没有现在这么多,都怪那些郎君,他们驱狼没经验,控制不住方向,肆意妄为,不听麾下猎户之言,狼群受了惊吓,根本不去匈奴那边,全就近跑到隔壁五原郡了。
五原郡本来就没人,再来那么多狼群,便是有人想要返乡,亦是不敢了。
这些畜牲,聪明得很,鼻子又灵,远远闻到我们身上的味,便躲了起来,去了五原郡,根本不回朔方郡了,实在逼急了,还先去匈奴那边躲着,过几天又回来了。”
罗愣娃说起狼群一事便气愤不已,显然这事让他吃了不少瘪。
“算了,此事是我考虑不周,先回沃野,解决狼群的事,我已经大概想出些眉目了。”
任平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投以惊讶的目光。
罗愣娃倒是还好,在他的思维里,自家公子,无所不能。
可是自负颇有才智的绯红,却受不了。
这狼群一事,她从昨天便开始想了,想到现在,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此事的难点不在于捕杀狼群,而在于如何驱赶它们去匈奴放牧的漠南。
任平驱赶狼群的用意,绯红倒是能够猜出来一二,但是如何把狼群驱赶走,她却是没能想出行之有效的办法来。
眼下人多,绯红没机会细细问询,唯有暂且憋在心里。
她夫君徐仪,自是了解自己夫人的,见其神色有意,主动牵起了对方柔荑,给予安慰。
“夫君,适才妾身听五哥唤你为公子,这其中……”
一行人往沃野城走,路上无事,夷安公主便想起了方才的疑虑,直接向任平询问道。
她话没有说完,但任平已知其意。
任平闻听此言,先是自嘲的笑了笑,随即答道。
“公主是想说,我们任家全家现在一个爵位都没有,外人便称我为公子,即便大汉对于平常俗称,不那么考究在意,眼下我树大招风,被有心人听了去,亦是个麻烦。”
“知玉儿者,夫君也!”
夷安公主听到任平的回答,很是开心,她开心不为别的,只为任平能知她所想,夫妇二人心意相通,其便深感满足幸福了。
“哈哈哈……”
任平见此,不由得会心一笑,搂着她的柳腰,接言解释。
“咱家祖上,也是阔过的,往上数个几百上千年,自夏禹之时,便把薛地封给了我家老祖宗奚仲,公主才学渊博,奚仲造车,肯定听说过吧!
奚仲乃黄帝之后,其子嗣分为两支,一支以“薛”为姓,一支以“任”为姓。
后来武王伐纣,大封功臣,任姓这一支,便被赐为侯爵,封地依旧还是薛。
如此算来,我乃是诸侯之后,外人称我一声公子,我亦不算僭越。”
“呵呵呵……”
“嘻嘻嘻……”
“哈哈哈………”
………
任平一本正经的介绍完自家来历后,不仅车撵中的夷安公主笑了,车撵外随行的绯红,公输鹏,焦叟,徐仪也都笑了。
其他没笑的人,不是不想笑,亦不是不敢笑,只不过他们没听懂,没读过书,不知道奚仲造车的典故,尤其是玄铠骑兵和许野等人,他们非但不笑,反而觉得任平说得有道理。
之前他们还在想,为啥自己将军如此博识,什么都懂,原来是有此显赫来历的。
任平也知道如此解释不靠谱,但他老爹任安,就一向以奚仲后人自居,要不然也不会让家里的奴隶,私下里称自己的儿子为公子了。
就这个解释,还是任平今朝回京时,和他娘闲聊时,方才知晓的呢!
任母在提及此事时,亦是一脸的嫌弃,连连骂任安是老糊涂了。
任平对此能说啥?总不能对外打自家老爹的脸吧?
并且任平觉得这个说辞挺好,有文化的人一听都笑了,便不会纠结“公子”不“公子”的,没文化的人,反而还会觉得自己家世不凡,听完肃然起敬。
再者听他爹任安这个说辞,便知道这个家世不过就是个由头,为了混迹世家圈子里罢了。
真要想靠着名头,博人眼球,任平以为,说自家是任嚣或者任敖的后人,不是比什么奚仲强多了。
最起码这两人,一个是秦始皇时期的名将,一个是刘邦分封的诸侯,可比奚仲的年头近多了,且一样难以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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