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二十二章引狼入室(2 / 2)非鱼焉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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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常的母亲和弟弟,都在我大汉,如今其母虽亡,其弟尚在,依旧可供查询佐证。

虞常将起事时间,定在了收到张胜金银的一个月后。

且鞮侯单于本是要外出打猎,营地中只有其母阏氏和一些且鞮侯单于的子弟在,不失为下手的好时机。

然同虞常一起计划起事的人,有七十多名,其中有一人背信弃义,在起事前夜向且鞮侯单于告密,致使计划前功尽弃。

且鞮侯单于闻询,自然震怒,审问虞常,虞常吃不住酷刑,供出了张胜,牵连了苏使君。

且鞮侯单于召来了苏使君,苏使君为了不辱没我大汉天威,两度自杀守节,且鞮侯单于对他的胆魄,大为震撼,方才将其救回,加以看护,后以高官厚禄劝降不成,且鞮侯单于在恼怒的同时,越发想使苏使君投降,便囚禁了苏使君,置于大地窖内,不给他吃喝。

天无绝人之路,恰逢大雪,苏使君卧著嚼雪,同毡毛一起吞下,几日不死,匈奴以为他是神人,就将苏使君迁至北海,让他放公羊,说等公羊生小羊才可归汉。”

任平所言,都是陈年往事,当年大汉朝中对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不过时隔多年,久不被人提及,朝臣和汉武帝,都已然将其忘却了。

苏武归汉,他自己的事迹,他个人却是不好当众提及,“自吹自擂”,更何况此等事迹,出自自己之口,哪里有出自他人之口,来得震撼?

汉武帝听到此处,不由觉得,自家给予苏武的封赏,是不是有些过于小家子气了。

一众朝臣,也都对苏武,为之侧目。

任平之所以这般啰哩啰嗦的,却不是再做无用功,霍光会“端水”,任平自认为论“端水”技术,自己并不比霍光差。

他若不这般啰嗦,直接重言旧事,只讲当日且鞮侯单于的朝局,外人听了,岂不是在赤裸裸的打苏武脸?

于公,任平从来不在朝局上,妄加树立政敌,即便苏武此时只是一个有名无权的典属国校尉,任平亦没有小视他。

交好苏武,虽然不能带来实质收益,但能让他在大汉文人圈里的盛名,变得正向一些。

好色可以说成风流,不知礼可论为率真,什么放荡不羁,那是他镇朔将军的真性情表现。

只要他大方向,忠君爱国,礼贤下士的人设不崩塌,其他的私德小瑕疵,在那些文人眼中,自有过滤成效。

于私,任平敬佩苏武的气节风骨,想要为他扬名,觉得大汉使臣,别说现在了,之前也一直缺少苏武这样的风骨精神,若外出使臣皆如此,何愁大汉天威不得伸展?

“在且鞮侯单于初即位,匈奴政局不稳之时,想让他们内部自行分化,动荡,都未成功,更别说现在了。

狐鹿故单于即位已有数年时光,在多次南下同我朝交战中,其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威望。

再则他和且鞮侯单于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狐鹿故单于的政局,不是他一家单打独斗。

对内他有既信任又有才干的自家兄弟,任左大都尉,这个左大都尉在匈奴当中,素有贤名,颇有威望,态度上亦是亲汉的。

但他和狐鹿故单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且二人感情一向很好,若是依照镇北将军和大司农的计策,此人麾下牧民,在不在援助的行列当中呢?

即便给予了他援助,咱们又当如何保证,他会带头造自己哥哥的反呢?

据儿臣所知,匈奴另一个亲汉的藩王派系头目,乃是右谷蠡王,他亦是狐鹿故单于的兄弟。

但他个人的势力,远远和狐鹿故单于的势力抗衡不了,自身所在封地,也距离匈奴的王帐龙城很远,即便父皇给予他支援,短时间内,亦看不出什么成效来。

若是想要长期扶持他,一旦他真的继位匈奴单于,势力膨胀了,对咱们大汉的态度,还会向之前那般友好么?

以儿臣推断,此人颇有野心,乃口蜜腹剑之徒,恐怕会端着咱们大汉的饭碗,造他哥哥的反,但是转手继位后,便将饭碗摔回大汉。”

此时任平虽然还未提出自己的解决办法,但是他所针对方才霍光,桑弘羊之策,提出的漏洞,已然得到了两位当事人的认可。

看到他们二人有默默额首之意,任平的信心便更足了。

“以儿臣之拙见,匈奴一族,天性游牧,择水草而居。

漠北若是今冬难熬,那他们定然会有所迁移。

既然都是迁移,那他们身为莪大汉子民,为何不让他们迁移到我大汉境内呢?”

“任平!匈奴狼子野心,奋我大汉将士无数血肉,方才将其驱逐于漠北苦寒之地,每年只得苟且偷生往来于漠南,今汝出言召匈奴入汉地,是何居心?此举又致我大汉万千殉国的将士于何地?

陛下明鉴,刘长恳请治镇朔将军之罪!”

刘长身为刘氏宗室,在一旁听任平“啰哩啰嗦”的,都快把耳朵磨出浆子来了。

但一直抓不住任平的言语痛脚,今总算听到漏洞之处了,当即也不等任平说完,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当众指责任平。

任平对于刘长的指责,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甚至于其都没有着急解释,而是等待汉武帝的处理。

相比于刘长这个莫须有的指责,任平对这个人的名字身份,更感兴趣。

据任平所知,西汉叫刘长的名人,就只有汉高祖刘邦的少子,力能扛鼎的淮南王了。

但那位淮南王,都死多少年了,再说看面前这位刘长,一副皮包骨,眼窝深陷,不用问,便是终日酒色过度,要说他能够力能扛鼎,打死任平都不信。

就在任平于脑海中,寻找史书上,有无和面前这位刘氏宗亲对得上号之人时,汉武帝的处理下来了。

“佳婿,此地乃朝议之所,汝莫要妄言,汉地疆域,皆将士浴血而来,祖宗所赐,焉能拱手送于匈奴蛮夷?”

任平闻听此言,知道汉武帝这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连忙拱手回道。

“禀父皇,儿臣所言让匈奴入住汉地,非是让他们裂土封王,做一方诸侯,而是请他们迁移到五原郡和朔方郡北河以北至漠南一带,不论牧民还是匈奴的权贵,皆需造册登记,成为真正的汉民。

待到他们进入五原郡,朔方郡后,陛下可以下令,提供给他们过冬的粮食,并就地取材,为他们搭建房屋,或将他们营地集中在几个区域,允许他们放牧,耕种。”

方才跳起来指责任平的宗室刘长,此时宛如跳梁小丑一般。

不用汉武帝多言,他便自行悻悻坐了回去。

其坐回去的动作极快,想必心中也是在庆幸,方才汉武帝没有因此而责罚自己吧!

“任卿之言甚妙,但若是这些匈奴人在我汉地过冬后,一到明年开春,其各部的藩王,就下令强行将他们带走,返回漠南,漠北,我大汉又该如何?”

太子刘据的学习能力非常强,适才霍光和桑弘羊,找补到了他提议的漏洞,其马上举一反三,转而看出了任平提议中的隐患。

太子刘据所问,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所提,乃是代表了殿中所有的有智之士。

这个漏洞,并不隐晦,大家只要稍微有点脑子,都能在任平献策后,马上联想到此。

任平见此,先行拱手对着太子刘据身施一礼,随即徐徐解答道。

“禀殿下,臣之计策,分为两步,一步为引狼入室,一步为关门打狗。

匈奴蛮夷,未受王化,无信义可言,多反复无常,比狼还要狡诈阴险。

故而臣将他们引到五原郡,朔方郡之内,为之引狼入室。

以臣所见,狼与狗的分别,不过一个未受教化,多走野外,一个久慕王化,豢养家中。

匈奴亦是如此,其未入汉地,谓之性情似狼,一如汉地后,便宛如被豢养的犬了。

眼下五原郡,并无汉民,境内田亩荒废,多生杂草,但它比邻朔方郡,云中郡,定襄郡。

朔方郡现有百姓近二十余万,骑步水三都尉麾下,加起来不下二万精锐,云中,定襄二郡的兵马加起来也有一万。

且五原郡和朔方郡共用一条北河,北河水系贯穿五原郡的南北东西,皆能行船。

臣的朔方水军都尉,麾下有大小战船上百,精干士卒三千,战阵操练皆已齐备,可水战,能陆战。

届时匈奴人入朔方郡北河以北至五原郡后,三面被我大汉军民包围,各村落,营地退路,由朔方水军阻断。

大汉所处之地,水草丰盛,地广人稀,气候不知比漠北好上多少倍。

匈奴子民,自是心里不愿意往苦寒之地迁移的。

若是其各部藩王想要强制迁移,非是臣自夸,以朔方六郡之兵马,便可制衡诸部匈奴藩王,使他们不敢异动,只能乖乖待在朔方北河以北,以及五原郡,无需朝廷再以大军守备看护,徒费钱粮。

且这只是权宜之计,一旦留两郡匈奴子民,待个一二年,便可由朔方其他五郡,分出一些子民前往五原,朔方北部定居,届时胡汉通亲,不消十余年,五原,朔方,二郡便无匈奴,只剩汉民了。”

“好!朕婿之言甚妙!甚妙!”

任平言罢,殿内众人都还未有反应,汉武帝却是先激动起来了。

自卫霍二人相继离世后,他已经不知多少年,没听过这般足以影响未来几十年边塞格局的大战略了。

平复匈奴之患,乃汉武帝一生之愿,但随着卫霍相继离世,他这个愿景,实现的几率,越来越微小。

尤其是近些年,大汉对匈作战屡战屡败,汉武帝嘴上不说,心里也知道,在他这一代彻底解决匈奴边患问题,没有希望了。

然而任平今日的提议,却是给汉武帝带来了一缕曙光。

这不亚于,同久病无医,药石无救的等死之人说,找到治病的仙丹妙药了。

虽然汉武帝心里也清楚,以自家现在的身体状况,是看不到彻底平复匈奴的那一天了。

但是这个战略在他这一代实施,后人便不会忘了他。

除却此理,另外让汉武帝高兴的是,任平对于自家所辖兵力部署的直言相告。

这一年来,他独居边塞,总揽朔方六郡军政大权,汉武帝不知道他的太子心中有没有别样想法,反正他自己心里,是有些不安的。

尤其是近年各地造反的官吏,民众,屡禁不止。

任平又弄出了那震惊长安的“明轮战船”。

此番召任平回京,汉武帝心中未尝没有想个由头,削他一些权柄的意思。

但今日任平的坦言,让汉武帝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忠诚,削其权柄的念头,直接被他抛到不知何处的九霄云外了。

“父皇谬赞,儿臣愧不敢当!”

面对汉武帝的赞扬,任平除了谦虚一番外,亦没有其他说辞可以回复。

他总不能直说了:老刘你看我挺牛逼吧?嘿嘿!我也觉得我自己牛逼!

“陛下,臣有本奏!”

就在一众朝臣,都为任平献策,欢喜不已之余,卫广起身过来准备“泼凉水”了。

“准!”

汉武帝知他开口,必然没有好话,不由得眉头一皱,但又不能不让卫广说话,

“谢陛下!”

“禀陛下,镇朔将军之策,固然精妙,但匈奴蛮夷部落,未尝没有有识之士。

举族迁移,事关重大,我朝又该派谁去告知匈奴狐鹿故单于呢?而若是狐鹿故单于,不同意举族迁移,我朝又当如何?镇朔将军的计策,岂不是一场空?”

卫广之言,瞬间让汉武帝冷静了下来。

还不待他问询任平,一旁的苏武却是先行接言道。

“启奏陛下,臣不才,愿再次出使匈奴,将我朝同意匈奴牧民迁移至五原,朔方二郡的消息,告知于匈奴狐鹿故单于,并竭力劝说他举族迁移至汉地。”

汉武帝闻言点了点头,神情颇为欣慰。

“典属国忠勇可嘉,有卿出使,朕自是放心……”

“陛下!”

任平见此,恐汉武帝胡乱决策,连忙进言打断。

“佳婿还有何策?”

汉武帝现在看任平,是越看越顺眼,人与人交往便是,只要你看他顺眼,他做什么,你都觉得可爱,如今汉武帝见任平便是如此。

当前朝局,若是换另外一个大臣,这般打断汉武帝言语,恐怕都要当场受罚。

“启禀父皇,父皇遣派苏使君再度出使匈奴,儿臣并无异议,儿臣之议,乃是对出使目的有不同见解。

适才儿臣有言在先,现在匈奴内部还以狐鹿故单于的号令为主,我大汉即便直接给那些亲汉的匈奴藩王送粮食,都不能保证他们在狐鹿故单于的治下,有明显亲汉的实质动作,更何况这等举族迁移的大事?

举族迁移,涉及到了匈奴的根本,狐鹿故单于,便是拼着今冬族人冻饿而死上万,自身威信受创,亦不会同意这等提议。

不过儿臣之计,无关乎他们匈奴狐鹿故单于同不同意。

苏使君此处,只需要例行公事的禀告他一声便罢了。

为了杜绝匈奴狐鹿故单于故技重施,再行龌龊扣押之举,儿臣提议,由儿臣率三千玄铠骑兵,陪苏使君一同前往,以防不测。

沿途大肆宣传匈奴南迁的好处,让底层牧民都知晓。

匈奴的狐鹿故单于,能压制住一众匈奴藩王,但他们堵不住底层牧民的悠悠之口。

即便如此,那些底层牧民,短时间内亦不会来投。

不过冻饿的滋味,挨在谁身上,谁知道。

匈奴牧民,若是不知道有咱们这个去处,也就罢了。

这个南迁的消息,无疑给他们手中,递来了一根救命稻草。

即便他们有所怀疑,面临苦守只能冻饿而死的命运,未必不会铤而走险。

这等事,宛如溃败之兵,有一就有二,一旦第一个南迁的匈奴牧民出现,很快便会有大批匈奴牧民选择铤而走险。

即便大人能苦挨,又如何舍得自家孩儿白白冻饿而死?

到时儿臣自率一众玄铠骑兵,一人双骑,备足粮草,沿途接迎,何愁不能把那些愿意南迁的牧民妥善接入五原,朔方二郡?

此次援助,还只是一个开端,一旦开春之时,儿臣带着牧民,去漠南肆意游荡一番,再选其中心慕大汉,精明强干者,放归漠南,大肆宣扬南迁的好处。

如此一来,即便留在大漠的匈奴人,当时做不出南迁的决定,可一旦再遇到灾年,他们会做何想?

恐怕第一时间,便会选择南迁保命。

如此一来,恐不用数年光景,大漠便尽是汉民,不复匈奴了!”

“哈哈哈……”

汉武帝这一次是真放心了,他闻言不由得抚掌大笑。

“唉!”

刚刚“刁难”任平的卫广,听到此处,不由得悠悠叹了一口气。

“传旨,命典属国校尉苏武为出使匈奴主使,余下从属副使,皆由其自筹。

命镇朔将军任平,总揽匈奴南迁事宜,朔方六郡一应军政,可由其自洽,授临机决断之便!”

“谢陛下!”

“谢陛下!”

任平得了这道旨意,心中喜不自胜。

往常朔方六郡的事务,虽然也是他的一言堂,但往京中上报,该走的流程,却是一点不能少,并且京中有个风吹草动,直接便影响自己在朔方的政策执行。

再有处理起那些郡守,郡丞,任平也是顾虑不少,毕竟他们都是秩比二千石的大员,动一个两个行,真要是想有大动作,没有汉武帝和太子刘据背书,任平还真无法擅专。

今时不同往日了。

有了汉武帝的这道旨意,不说任平想要动谁,只要旨意一传达到朔方六郡的郡守,郡丞耳朵里,六郡当中,那些阳奉阴违之辈,不说彻底杜绝,亦能减免十之八九。

临近郡县,那些暗中下绊子,搞小动作的人,也该不复存在了。

此乃意外之喜,汉武帝下旨之前,任平想都不敢想的殊荣。

不说现实,便是单从前世史书上的记载,任平就可知,汉武帝为了集权,做到了何等地步,自他上位至今,除却自家亲生儿子外,便没有对外放过权。

任平也算是无意当中,做了武帝一朝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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