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起身,亲自将太后扶至上座。
“这怎么闹成了如此地步?”太后叹道,“行宫本来是个好地方,看这一天天闹得,鸡犬不宁。”
“儿子惭愧。”宁昭道,“不想竟惊动了母后。”
“前因后果我也差不多知道了,”太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叹道,“正是为这事而来的。”
“母后……”宁昭讶然。
太后才因灵感寺与安南王私下相见在临水殿称病不出,本最应该跟安南王的事避嫌才是,怎么居然在这个关头跑了出来?
不对。
宁昭的神色肃穆,下意识地看向了云予微。
云予微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灵感寺就在头顶,佛祖慈悲,”太后叹道,“陛下登基时日不长,还是别在佛祖面前造杀孽的好。”
这理由牵强得宁昭眉心都一跳。
“朱家的孩子也确实受委屈了,”太后叹道,“朱礼,哀家知道你心中委屈。”
“只是女儿名节为重,”太后又道,“你家姑娘那般注重名节,恐怕即便杨家那孩子今日死了,你那孩子还是会想不开。”
“哀家见过那孩子,又漂亮又伶俐,也难怪你至今不愿她出嫁。”
“哀家说句不该说的话,”太后叹道,“太疼孩子了,也不好。”
众人面面相觑——这也能行?
“不若折衷一下,”太后又道,“哀家为他们赐婚,并为朱姑娘赐下金令,若是杨家那孩子敢负她,她持金令找哀家做主,哀家绝不再饶那小子!”
“太后……”朱礼声带哽咽。
“谢太后隆恩,谢陛下隆恩!”奈何安南王反应迅速,且不要脸,不等朱礼再说什么,他已经直接押着还在昏迷的杨宏成叩头谢恩了。
“日后他们成婚,哀家为朱姑娘添妆,朱礼,你意下如何?”太后又问。
朱礼黯然叹息一声,嘴唇嚅嗫。
方才已经闹了那么一场,此时他若应下,仿佛卖女求荣。
但若是不应……太后的目光如若针扎。
“微臣……”
“臣女不愿!”
女子破碎的声音直接打断了朱礼的声音。
一个少女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一头乌发直接披散在身后,一袭毫无绣花的白衣,神色恍惚,仿佛随时都能离魂而去。
“你怎么跑出来了?”朱礼惊道。
“父亲。”
少女跌跌撞撞地走到朱礼身后,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双膝一软跪下:“臣女朱延英见过陛下,见过太后。”
“好孩子,”太后瞧着她,满目慈爱,“拾彩,快扶朱姑娘起来,赐座。”
“臣女不敢。”朱延英面色苍白,脸上、脖颈上露出的皮肤,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
“臣女求死不成,却已心如死灰,甘愿青灯古佛了却残生,求陛下、太后成全!”少女深深地叩下,她明明根本没有向杨宏成投去哪怕一缕目光,哪怕杨宏成此时还在昏迷丑态毕露,可她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噩梦一般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她呼吸不过来,要溺死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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