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罗嘉口舌发干地问。他不知道的是,遥远的沙漠中心,一个白头发的家伙发出了难以抑制且意味不明的鼻音。
“看这小家伙多么惊讶,天呐,你快点儿上去抱抱他。“福格瑞姆擦着眼角,“他有快两周没有睡在一张真正的床上,也没有早安吻。”
“你是真的没有思考过他每天早上锁门的动机,还是装出来的。”维克多幽幽地问。
“孩子有点自己的想法很正常。”福格瑞姆宽厚地回答,“家人之间,大多数问题只要确定我们仍爱着彼此就可以解决了。”
“剩下百分之一呢。”雪莱悄悄调转了爆米花桶的方向,让乘放着焦糖口味的那一边对着凤凰。
福格瑞姆依旧看着投影,毫无迟疑地伸出手去抓了把咸奶油爆米花。“那些思考也没什么用——我确定他长高了十公分,孩子们总是不知不觉窜个头。”
好在小原体并不知道远方三个大人的评头论足。所以他还能略有点不自在地接受雪莱的拥抱。她的身体温热而柔软,但肢体接触的时候,他敏锐的感官能察觉到对方皮肤上的热力每时每刻都在缓缓地流逝,这让他更不舒服了。
“最近过得好吗?”雪莱低下头吻了他的面颊和额头,手指插进参差不齐的短发捋了捋。“你的头发变化很大。”
“它们长得很快。”罗嘉盯着自己的鼻子。“她怎么样了?”
他们都知道这指的是谁。
“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雪莱回答,捧着罗嘉的脸,半强迫地让他正视着自己。“这很好,罗嘉,你以后会明白的。”
原体盯着已经熟悉的面容上过分熟悉的神情,发觉女神官的眼睛并非黑色,而是一种温暖的深褐色,这并没有把他从奇怪的错位感中拯救出来。
赫莉本一言不发地起身,来到他身前,单膝跪地,低下头颅,将脆弱的后颈露出来。“向您致意,吾等的永恒王。”
“请别这样。”罗嘉轻声恳求。
“此为礼节。”赫莉本一板一眼地说,仿佛从未对原体举起刀刃般。“神王有何训示?”
从这个角度,罗嘉只能看到她鲜红的马尾和包裹脊背的皮甲,无从想象对方的神情。是恭顺,还是满怀期待,期望从他的口中听到神的旨意,即使心知肚明众神依旧烟消云散?她在渴望神意的庇护吗?
“没有什么神王了。”他开始愧疚这句话的出口。“只有死者之神的新生。”
然后他详尽地讲述了从进入幻景后的每一个细节,伊尼德说的每句话,毫无隐瞒和粉饰。赫莉本全程一动不动。最后他有点紧张地告诉对方老妪之剑现在的归属。
“我知道的就是这样了。”他以此做结。
赫莉本紧绷的脊背慢慢颤抖了起来。“我能感受到您话语中的真诚,我相信您。这可真是……”
罗嘉忍不住后退了半步,雪莱的手放在他的肩上。
“……令人欣喜。”
小原体张开了嘴,看着女妖之首抬起头,脸上尽是抑制不住的欣悦。她舔了舔嘴角。“您这么惊讶干什么?我们可是亲手终结过一次伯利恒,为什么会遗憾她早该到来的结局?需要我告诉您第五次我割断了多少喉咙吗?”
她眯起眼,弥漫出一种艳丽的嗜血味道。“被我们新生的神饮下,而不是继续受那淫妇的折磨,甚至还能报复她对我们的难赎罪愆,这就够了,吾王。至于什么六千五百万年,什么过去和群星,我一点都不关心。凯恩教会我杀戮和愤怒,我只要有这两样就好了。”
赫莉本又低下头去,这一次显得真心实意了不少。“既然神为我们选择了您,那我们就是您的。您流我们大敌的血,我们就为您流血。您赠给我们死,我们就为您献上死。”
“我……”罗嘉结巴起来,他感觉腿有些软,也许是那把剑确实太沉重了。“请起来吧……赫莉本。”
“谨遵您的意愿。”赫莉本起身,轻盈地走到了原体身后,被正沉思默想的纳瑞克看了一眼。女战士显然把这理解为敌意,或者说她只是想打一架泻火。她像只猎豹一样微微拱起脊背,一脸不善地盯着对方流血的手。“圣杯骑士,在这里流血可献不给凯恩。”
“凯恩不是死了吗?”纳瑞克带着些许茫然地询问。
罗嘉听到雪莱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呛咳。
“我错了……圣杯骑士,”赫莉本几乎要把那個称呼咬出血,以至于罗嘉开始担心她把那口洁白的牙齿咬碎。“你们的灵魂是唯一比血更肮脏的,被血手之神唾弃的事物。”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