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贤德妃有……”
听到元春怀孕的消息时,陈恒也是一阵失语。不是,这都什么啊,这么大个事,怎么朝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吗。
李俊见陈恒一副吃惊的模样,自己都觉得好笑。但笑意隐去后,他脸上的神色立马晦暗难辨起来。这位李贽眼中的好太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讲。
陈恒这才知道,王子腾跟顾载庸走到一起后,李贽就对他们合作的情况很是怪异。后者反复思考,觉得问题可能出宫里头。事后一查,才得知贾元春在十月末的时候,偷偷找过一次太医。
李家父子很快就把当日的太医找来,都不等李贽跟李贤多问,太医就把贾元春怀孕的事情禀告上来。李贽当时真是给气糊涂了,喝问了太医一句,为何没有及时上呈。
“然后呢?问出是怎么回事了吗?”陈恒问道,如此要紧的事,竟能被太上皇和顾相瞒到最后,真是叫人不好评价。
“是内廷跟宗人府拦下的消息……”李俊阴沉着脸,太上皇的名讳不好多提。可只说这两个地方,陈恒已经能想到洪庆宫的影子。
马车还在热闹的街上穿行,两人却齐齐陷入沉默。按辈分,李俊得喊贤德妃一声什么?这关系实在有点远。陈恒突然感觉脑袋有些疼,索性开始思考元春怀孕这件事,可能会对朝局带来的变化。
李贽的儿子不少,只是嫡长子李俊素来有贤名,其生母又是当朝皇后,以致于李贽的其他儿子鲜少有人支持。但李俊作为太子,有个最大的难处,就是他自己的年纪。
无论怎么看,李贽的身子起码还能撑个十几年。等到李贽退位,李俊最少也得四十多岁。这实在是段太过漫长的时光,没人能保证自己绝不犯错。
真要陈恒来选,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二把手更苦鳖的位置。上头有人压着,自己拍不了板、做不了主。下面一群人盯着,整日想着取而代之,说句如履薄冰、谨小慎微都不为过。
几乎可以预见,元春这个孩子,只要平安降生下来,后宫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李贽若是只能活个十几年,情况还好说。要是真熬上个二十年,那这个孩子到时,刚好长大成人。
想到此,陈恒自己也是皱紧眉头。可他一看李俊的神色,马上还是安慰道:“日子还长着,殿下不必过于着急。”
陈恒也没指望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安抚好李俊的心情。只是现在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办法。
“嗯。”李俊的性子,比起太子李贤来,实在要圆滑机灵不少。他清楚陈恒此刻还愿意说上一番话,完全是因为他们家过去的交好。此时此刻,能有这样点到为止的提点,已经实为不易。
“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李俊不置可否的笑过一声,又摇头道,“你先猜猜你的宅子,是谁给你选的。”
李俊都这样问了,陈恒要还是去猜什么夏守忠,未免太不上道。后者只好将面前的皇孙扫了一眼,问道:“不会是殿下吧。”
“哈哈哈。”李俊发出得意的笑声,伸出自己的左手,在陈恒面前虚空一抓,做出尽在掌握的姿态,“一会伱见了这套宅子,保证喜欢。”
殿下,我在京师也是见过不少好宅子的。陈恒笑了一声,也不多做应答。马车又在街上行了一会,等到外头的喧嚣声渐渐隐去,陈恒终于等到马车停下。
“走,我带你去看看你家。”
李俊招着手,示意陈恒赶紧跟上。自己先一步跳下马车,又在侍卫的簇拥下,快步朝着面前的台阶走去。
陈恒才下车,就被眼前宽敞的大门震惊到。半阖半开的朱漆大门,光从形制上就能看出前任屋主的身份不简单。门外有半间房的空间,可以容得下四个门房站立。再往外是两扇抱鼓石,做如意状。
抱鼓石的上方,是向外层层挑出的砖檐,这东西叫‘盘头’。盘头上有雀替、拔檐、戗脊等物,另有飞禽走兽等雕刻或是漆画做装饰。
就这么一扇门,它都有个正式的叫法。它叫广亮大门,在等级上只次于王府大门。是具有相当品级的官宦人家才能采用。
“这……”陈恒越看,越有点迈不开道,慌道,“殿下,这,怕是不合适吧。”自己如今不过是一介草民,如何住得起这样的宅子。就算没辞官前,叫他住,心里都要发虚的很。
这光亮门,实在是太豪华了。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李俊一脚已经跨进门内,急不可耐道,“我跟皇爷爷说合适,那就是合适。你可别拂了我的一片好意。”
陈恒一听已是意动,再一想自己确实心动。索性也不再抗拒,直接迈步跟着李俊走进去。进到屋里,其内果然不叫人失望。
除了主题的三进院子外,更有三处独立的院落,中间自然少不了游廊、仪门链接。李俊走一处,就介绍一处。零零散散的说完,才有空给陈恒介绍起这屋的原主人。
陈恒一听,竟然也不是陌生人,就是前任左都御史。后者辞官后,就带着全家人回了老家。京师这套宅子,空着已经许久。李俊得知李贽
要给陈恒赐宅子,就把这套宅子记下。
“靠近大门的耳房,以后可以留给你们家下人住。”
“正堂,就留给家里的长辈。最大的那栋院子,你可以留给自己。”李贽越说越高兴,都给陈恒安排起以后屋子的用处,“你看这处庭院,以后你们家在这里种些枣树、石榴、桂都不错……”
“夏日可以乘凉不说,到了八月,你家院子必定香气四溢。住起来,绝对舒适的很。”
“有劳殿下了。”陈恒想了想,还是实诚道,“不过殿下,草民囊中羞涩,实在无力买下这么大的院子。”
这么大、这么好的院子,陈恒说不喜欢,肯定是假的。可想想这套比林家还要阔上一些的宅邸,陈恒自觉是住不下、买不起。
“不用你掏钱。”李俊对此嗤之以鼻,又做笑道,“鸿胪寺的事情,皇爷爷说你办的实在不错。你可能还不知道,海事司的温彧,已经将红毛番跟佛朗机人上贡的船只都卖出去。你猜猜各地商户了多少?”
“一共有多少艘船?”陈恒先问了个虚实。
李俊一笑,伸手比了四根手指头。瞧他这副鸡贼模样,陈恒就知道肯定不是四艘。四十艘民用的货船,还是比较靠谱的数字。心中衡量了一艘船的造价,陈恒回道:“可是三百七十万两?”
李俊又摇摇头,笑道:“往上加加。”
“四百万两?”
“你好歹是个财神爷,不妨胆子大一点,再往上猜一猜。”李俊大笑,主动调侃起陈恒。
“那是五百万两?”陈恒有点拿捏不住路数,犹豫着报出一个价格。
“一共五百二十万两。”李俊不继续卖关子,喜滋滋答道,“跟它一比,这套两千两的宅子算什么。全当是给你的苦劳了。”
“怎么会卖出这么高的价?!”陈恒实在不明白,这个价格,跟自己当时的底价,差距实在过大。
“红毛番跟佛朗机人的船夫水工,都是远航的熟手,他们手上还有各国、各地的海图。多出的钱,都是算在这些人身上。”
李俊解释完,陈恒也不得不点头感叹,他下手到底是留情了。原先陈恒是打算把这些工人,随船一起赠送给商家。没想到穷疯了的李贽,心思这么狠,直接将人跟船打包在一起卖。
这么一看,李贽送宅子的意思就要打上引号了。说不好,还有让自己背黑锅的用意。陈恒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要是背一次黑锅就能白得一套宅子。
这样的黑锅,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多背背。毕竟年纪轻,身体扛得住。
…………
…………
领着目瞪口呆的信达回到家,陈恒迫不及待的跟妹妹分享好消息。后者一听,也很是高兴。别的不说,有了这套宅子,以后陈家人在京师可算是扎下根来。
“恭喜兄长。”林妹妹真心实意道,她是亲眼见证着陈恒一步步拼过来,自然清楚其中的辛苦劳累。可谁成想,陈恒这个坏心眼的,反过来也在恭喜她。
“贺喜妹妹。”
这话说的真叫人不好接话,林黛玉羞怒的瞪了一眼陈恒。可有些事,已经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林黛玉不好做反应,就全当自己没听懂。
有了宅子是一回事,如何布置宅子是另一回事。这种事,指望兄长肯定不行。对方还要全力准备会试,林妹妹稍微一想,便决定亲自出面,替陈恒拍板做主。
“兄长,可有想过怎么布置家里?”
林黛玉才试探的问完,陈恒就直接当起甩手掌柜,道:“妹妹替我做主就行,我听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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