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光率领的明军早有准备,之前早早就填好了虎蹲炮的火药,还用油纸暂时蒙住炮口,以免被雾气润湿造成失效。
听见营地前方有响动,便已点燃火把,就等着用铅子喂饱这些建奴。
然后的结局与昨晚毫无二致,明明一百多米宽的阵地,被人为压缩成两道二十米宽的死亡通道。六座虎蹲炮的弹丸如同天女散花,将冲到阵前不到十米远的敌人大部分轰成了筛子。
后面的清军因为有人肉盾牌暂未中弹,石墙上又架起一排火铳,噼里啪啦一阵乱放,又是数十名清兵惨叫着倒地。
剩余的清军还想前冲,但是二十米的宽度可比一百米好守多了。石墙两侧都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刀盾兵和长矛兵,形成一道全是荆棘的人墙,任谁来都要脱一层皮。
后面的虎蹲炮正在紧急装填,工兵班修筑工事完毕没什么事情做,也在帮忙搬运炮子火药。这次出城因为运力被装配式墙体的构件占了,所以重武器没有多少,虎蹲只带了十几门。分到前方就是墙体两侧一边三门。
至于为什么清兵不强行翻越或者推倒墙体,这个朱由榔与工部早就做了周全的考虑。
这批构件是特制的实验型轻集料浮石混凝土,为此工部再一次掏空了城里的药房(上一次是征用了处理尸体的石灰)。构件全部一样大小,都是300*300*1200的模数,六面体的每个面都预留安装的插销孔。
安装的时候底部竖向放置,墙体呈九十度横向放置,最后就形成了三百高一米二宽的底座和一米五高三百厚的墙体,墙体内侧还有额外的肋部构件。竖向通体铁筋,直径一寸,由上至下穿透墙体和底座插入土中。
这个外形单靠几个人几乎无法推倒,除非几十上百人一起用力,为此皇帝和工部还专门做了实验。墙体中部预留了矛孔,敌人想要翻墙就把长矛伸出去一阵乱捅。这个比拒马好处大得多,拒马是两边都能互捅,也不防火铳,这個只能防守方攻击,简直无赖至极。
而且最上面一层构件还在预制的时候专门预留了一排三寸长的铁刺,谁想翻越必然被挂得皮开肉绽。显然,这个灵感来自于朱由榔前世的小区围墙。
当初设计这个小玩意儿其实并没指望派上用场,毕竟它唯一的适用场景就是巷战。如今的情况是明军守城被破那至少就输了九成九,至于破清军的城,众人还没有想到那么远。
而且缺点也极其明显,这个材质只能抵挡弓箭火铳和小口径炮的散弹。若有发射实心弹丸的重炮,那这个东西就是个大号的爆竹。或者用撞木攻击也行,这种体量的构筑物也是能用蛮力推倒的。
但是这次双方不约而同选择了同一个战场。这个狭长地带除了比巷子宽了一点,简直就是个完美的适用场景。而且清军必然不会携带重炮埋伏,即便是要带也是发射散弹。至于撞木就更不用说了,谁短兵相接带着撞木攻击对方的?
所以朱由榔才力排众议,让出城追击的时候带上工部营缮司工兵班的众人。
就这样,第二轮虎蹲炮装填完毕,在这一千多枚弹丸再次破口而出的时候,明军阵营前方已经几乎看不到活着的旗人。
不过后面的情况就要严峻得多。马拉希率兵来攻只带了昨晚剩下的一千人,而清军的援军伊尔德带领的是两个甲喇,三千人。
两个甲喇,十个牛录,轮番冲击明军后营的阵地。就算工兵在后面也砌了一道墙,却仍然是险象环生。
新来的清军没有见过这道墙,而且墙体不高,双手一撑便可越过,于是并没有放在心上。伊尔德直接下令一个牛录上前攻击,五百人分成左中右三股,朝着明军便嗷嗷叫着杀出。
最先到达的满洲大兵想要跳起一蹬墙壁便越过墙头,结果人在半空便被矛孔里伸出的铁刺扎中要害之处,顿时摔在地上捂着下体撕心扯肺地惨叫起来。
其他满兵也是手刚一撑上墙头便觉得一阵钻心的剧痛,立刻摔下;有些用力过猛的,手掌直接被墙头铁刺扎穿,就像一串腊肉一样挂在石墙外侧,随后也被长矛捅穿。
但两侧的空档就没有这么乐观了,明军刀盾兵显然不敌对方。一名士兵刚刚挥刀,一个披甲满兵便侧身一躲,刀光一闪之后就把他连刀带臂齐肘砍断,随后一收一送,便把刀送进了明军士兵的肚子里。
虽然后排明军矛兵及时攻击,但也只是逼退了对方,另一清兵随即揉身而上,挥刀一抹,便轻松划开了矛兵的喉管,顿时一股血箭冲天而起。
待一轮冲击过后,清兵又开始火铳射击,石墙两侧的明军顿时倒下一片。地势狭窄的确利于防守,但同样的,敌人的火力也能够更加集中。
如果不是清军急着救援,而是带上几门能发射散弹的小炮的话,恐怕明军还要死得快点。
“丙队顶上,乙队撤下来!”程熊此时也已在后阵防守,前阵只留了两百人打扫战场和预警。现在明军那种有地利可恃的心态也被清兵的凶猛攻击打消了不少,众人绝对不敢出到石墙之前,只敢据墙而守。但完全没有喘息之机,清军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火铳齐射之后的空档,又是一队杀了上来。
“散兵加强右侧山中树林哨探,严防建奴绕道!”苏文光并未坐镇当中,而是也直达了最前线,就在墙后五十米处指挥作战:“虎蹲炮抓紧装填!”
墙头的火铳手轮流射击,墙外的清兵接连倒下;但石墙两侧的空档却是勉力支撑,战线已经朝后弯成了一个弧形。满洲大兵凭借着个人勇武和好像完全不怕死的疯狂,剧烈地冲击着明军的阵线。
守军一波一波地受伤被换下,两道石墙之间的空地上已经躺满了伤兵,后续预备队也在不停顶上,但是人数上的差异却很难弥补。明军二千人,要抵挡正牌的满营三千人,放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话题。
这时苏文光眼神朝旁边一瞟,只见清军阵中有人淌水过河,才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危机:
冬季降水稀少,河道干涸。
那河水连小腿都淹没不完,清兵一个牛录就直接不停地跑到了河对岸,然后朝着自己这边的阵地飞奔过来。
“不好!”有石墙抵挡都打得如此勉强,要是被清兵几百人再淌水回来冲入自己阵型腰部,这就是灭顶之灾。
苏文光赶紧下令,分一批火铳手到河岸防守,力争半渡而击,多杀几个建奴。
眼见那个牛录已经到了自己对岸,而河道只有区区五十来米,瞬息之间便能杀到。苏文光顿时大急:“说好的螳螂捕蝉,那该死的黄雀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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