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淑女天孙氏,与吾儿一见而心生爱慕,遂至天师府自承家室,愿同吾家结秦晋之好。
天孙氏乃先天星宿之精,仙真玉质,吾儿乃后天载道之器,松风鹤容。
你二人若结连理,当可超脱生死之劫,永享齐眉之乐,日后同登琼楼仙境,共赴瑶池之约,岂不美哉?
阴阳相依乃道之外显,纵仙真亦互有倾慕之心,吾儿不见上清派祖师杨羲与九华安妃之事乎?
为父时年四十有九,当年曾受妖魔之祸,致使沉疴缠身,幸赖天孙氏心存仁善,辗转求药保吾残躯,今有痊愈之望也。
吾儿身负天命,心系大道,却不可存忘情之念,如能得此良缘,日后诞下仙人血裔,亦为我家之幸事。
望吾儿思之虑之,若果有此心,可寻闲暇之日归家同为父相商。”
张牧之看完信,整个人好似被雷惊的蛤蟆,呆愣愣的坐着反应不过来。
“……天孙氏,就是上次天孙娘娘吗?……我记得那日织女星临凡,一共也看了没几眼,怎就心生爱慕了……”
“喳!喳!”两声喜鹊的叫声响起,小道士回过神来,见那送信的喜鹊正在石桌上蹦来蹦去,显然是在等着他回信呢。
张牧之心中没了主意,连忙开口呼喊:“师姐!师姐!出大事儿了!”
火光一闪,长明仙子现身,坐在石凳上:“什么事儿啊?快快说来!你修为精进太快,师姐我现在正将之前的本事重新拾起来,忙得很!”
“九阳祖师来信,这是要我和天孙娘娘定下婚约?”张牧之说着将书信递了过去。
长明仙子将信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认得这爹虽然是假的,但对你是真不错啊!天孙娘娘这星辰之精化生的神女都能替你讨来做老婆!”
“师姐莫要取笑,我如今也是摸不着头脑,实在不明白这事儿怎就落在我头上……”
长明仙子并不通男女之情,自然闹不明白张牧之此时的想法,好奇道:“若是那转轮王的锦瑟公主倒还罢了,你连天帝的孙女儿也看不上?”
张牧之摇了摇头:“并非是看不上,只是从来没有这等想法罢了,我老觉得自己来到此世,就该刻苦修行以完天命,”
“师姐同我气运相连,应当知晓我未来定然是身处动荡旋涡之中,这儿女情长……”
长明仙子以手支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看着小道士自己纠结,过了会儿忍不住道:“我总觉得你有些矫情了!”
张牧之一愣:“那师姐怎么看?”
“九阳真人书信上也说了,是让你有暇回天师府商议一二,说明这事儿还未有定论,你有什么好纠结的?”
“退一步讲,就算定了婚约又如何?人天孙娘娘配不上你?还是阻拦你成道了?你如今道行同人家比还差得远呢!”
张牧之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师姐说得有理,九阳祖师信上也说,天孙娘娘能求来灵药治疗他的伤势,仅凭这一点,我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长明仙子又道:“九阳真人将三五斩邪剑赐予你,又苦心积累为你未来的名望谋划,这是成道之恩。”
“如今他又是你名义上的父亲,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肯来信同你商议,已经算是极开明的了。”
张牧之沉默片刻后再次点头:“师姐说得有理,那我便写下书信让九阳祖师自行决断便是。”
长明仙子忍不住大笑:“你若娶了织女,这历代天师中便数你最出息了!”
张牧之心中突然又想起地狱中那个身穿大红判官袍的锦瑟公主,忍不住摇了摇头:
“可遵循九阳祖师的意思先定下名分,至于其他的,待我降服了那杭州城外的妖魔再说吧。”
“此言有理,我也去打磨神通了”长明仙子化火光飞走。
张牧之回到房里寻了纸笔,一边细细研磨,一边在心中推敲言辞,心中有了腹稿后才开始写回信:
“父亲大人膝下牧之拜上:……儿婚姻之事但凭父亲大人做主……待儿挽过南京灾劫,除去杭州大魔之后定回府中敲定此事……”
小道士写完书信后打开门,见院子里那只喜鹊果然未曾离去,于是便把书信放在石桌上。
喜鹊一低头,张口掀起信封,双翅一震,身形直上云空往龙虎山去了。
张牧之长吁一口气,抚平了心中情愫,打开门出了小院,寻守静道长安排明日拜访朝天宫之事。
刚在第二进院落里走了几步,迎面就见郭文斌自外面进来。
“见过主持!”郭文斌这几日隐约听到众道士议论这位新主持乘龙飞天的事儿,在心里已经把张牧之看做神仙中人了。
“原来是郭秀才啊!这几日有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么?!”
张牧之笑着打招呼,以法眼观看郭文斌头顶,见这少年书生的气运似乎弱了几分。
郭文斌一愣,稍稍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小生在这观中蒙各位道长关照,并没什么烦心的事儿。”
张牧之点了点头,和郭文斌一起往藏书楼里走去。
朝天宫位于南京冶山附近,乃明太祖下旨拨款建造,取“朝拜上天”之意。
宫观占地三百余亩,内有各种殿堂房庑数百间,是南京城最大的道观,亦是皇室子弟焚香祈福的所在。
观中道士有数百余,都是天下各派选出的杰出弟子,来此地一是为了同各派交流道法经意,二是为了提前积累名声,以便将来能得朝廷册封。
正因各派英杰弟子皆在此处,故而这主持之位需得由资历高,道行深的高功法师担任才能服众。
如今的朝天宫主持便是当代天师的胞弟,名唤张懋嘉,传闻同其兄长一样擅长雷法,符能通神,如今已是阳神真人境界。
次日清晨,天气晴朗。
朝天宫宫门外并排站立了二十来位年轻道士,上清、灵宝、正一等各派皆有。
这些道士大多二十来岁,個个都是气息凝练,显然都是铸成了道基,练出了法力的英杰弟子。
排在最前面的两个道士,一名李云崖,一名刘宏达,二人都是张懋嘉的弟子,已经被师傅传了五雷法,如今正处在采集地气凝练五行阴煞的阶段。
“李师兄!刘师兄!主持说这位三清殿主是你们天师府的天才人物,你俩见过没有?”身后一位上清派的弟子小声询问。
李云崖性格持重,此时恪守礼数并不言语。
倒是刘宏达小声答应:“听说那位从小就闭关修炼,最近才出来走动,我俩离开天师府到这里多少年了,怎会见过?”
另一名灵宝派的弟子忍不住呵呵直笑:“大家都是十六岁精气完足后才开始练气,这位从小就练,真是厉害!”
刘宏达听了这话顿时羞恼起来:“你那点道行懂个屁!我家虚靖祖师九岁便能施符请神!你怎么说?”
“难道你龙虎山又出了个虚靖天师一般的人物?”灵宝派弟子开口笑道。
刘宏达脸面一红,正要继续言说几句,却被师兄李云崖止住:“师弟!无需跟他们争执,一会儿张师兄就到了,免得失了礼数。”
朝天宫里的这些道士,平素就是谁也不服谁,私下斗法不知多少次了,一言一行都要争个胜负高下。
师门长辈也不禁止这些年轻弟子之间的切磋较劲,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都由得他们去。
其实李、刘这两位出身天师府的道士心中也没有底,只是隐约知晓这位“张师兄”今年好像只有十六七岁。
“三清殿什么时候有殿主了!无非是出身好,前来镀金的!”身后另一个上清派的弟子小声说了句。
道家诸神三清最贵,宫观之中的三清殿,便等若是佛寺中的大雄宝殿。
正如佛寺中有罗汉堂之主,有达摩院之主,却从未有什么大雄宝殿之主的说法。
而朝天宫突然上任一位“三清殿主”,虽然是个不管事儿的散职,但就清贵而言,怕是只有主持才能压过一头。
那位上清派的弟子说的并没有错,张懋丞让张牧之担任这三清殿主,本就是来“镀金”的。
有了名望,再有祈雨之功,再有去杭州降魔之功,一步一步铺好了路,就是为了让张牧之受朝廷册封。
被册封后便能有国运加持,未来修为高了才能同那燕京城里的邪佛争锋。
李云崖和刘宏达二人心中憋着气,也不知该如何争执,只好一起望向道路尽头:“怎地还不来……”
突然天空中隐约有沉闷的雷声响起,众道士一起抬头,就见空中电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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