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金夫听到朱传仁这话,纷纷犹豫起来,刚刚老金夫是怎么死的他们都亲眼所见,谁敢保证土匪已经走了?
要是现在回去,再被土匪抓住,谁又敢保证自己的金疙瘩不被发现?
这个时候就看出人性了,比起冒险,大家更加惜命。
眼见有几个金夫心生退意,朱传仁不但不拦着,反而顺着他们的心思说:
“想回就回吧,我不拦着,只求那位眼线给哥儿几个留条路,对你有好处!”
说完,那几个早就吓破胆的金夫不再犹豫,抱拳道了声歉,扭回头撒腿就跑。
有人这么一带动,大部分金夫都动摇了,左一个右一個,很快,就剩下朱开山父子还有大小金粒兄弟了。
四个人借着月光对视,小金粒脸上的笑意已经止不住了。
大金粒倒是还能绷得住,但眼中对于未来的期许,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朱传仁冲他们一努嘴:
“行了,先别急着高兴,这才过了第一关,赶紧走吧,争取天亮以前冲出去。”
几个人紧了紧身上的包裹,坚定眼神,重新踏上运金之路。
摸着黑走了四五里,应该超过刚刚土匪拦路的地方了,大金粒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结果被朱传仁一把捂住嘴,狠狠瞪了他一眼:
“等你把相好的赎回来再笑也来得及。”
大金粒一惊,连连点头。
朱开山喘了口粗气,看了眼体力不支的小金粒,拿出水袋给他喝了一口:
“缓缓吧,我这腿也开始发飘了。”
朱传仁看了眼月亮的高度,估摸着距离天亮还有四五个小时,点头道:
“那就休息一会儿,不过爹,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一路上只有土匪,没有官兵?”
大金粒呢喃道:
“应该是我娘那边儿起了作用。”
朱传仁跟朱开山对视了一眼,转头问道:
“你怎么跟你娘说的?”
大金粒苦笑道:
“就按照你教我的说辞。”
朱传仁拧着眉头:
“她什么都没说就同意了?”
“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我答应她,只要跑出去,一定回来救妹妹,她才同意。”
朱传仁呼了口浊气,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在他想来,大黑丫头应该没那么容易松口才是,毕竟她女儿在土匪手里押着,怎么可能同意?
但转念一想,似乎又不难理解。
女儿是自己生的,难道两个儿子就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吗?
既然两个儿子有机会离开老金沟,还能带走金疙瘩,用自己的命换两个儿子的未来,这个结果也还不错,左右都是一死,能多换两条命也值了。
至于她女儿,只能期盼大金粒说话算话。
当娘的最了解自己儿子,大金粒虽然莽撞,但是个讲信用的人。
他能为了个相好的拼命,就应该能为自己亲妹妹拼命。
这样一来,以大黑丫头的性格,应该愿意赌一把。
她按照朱传仁通过大金粒传达的法子,以犒劳官兵为由,昨夜在酒馆儿设宴款待官兵,尽可能的多请些人,一顿酒下来,这大冷天儿的,谁愿意摸着黑巡逻?
如此,才有朱传仁他们顺利跑到现在还没遭遇官兵拦截的结果。
想到这,朱传仁长舒一口气,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顺利的多。
之前他还琢磨呢,这帮清兵和土匪一没有雷达、二没有视频监控,凭什么控制老金沟这么大地盘儿?
现在想来,自己高估了他们的能力,除了几个必要的隘口,只要朱传仁他们足够小心,就一定能找到无人区,顺利穿出来。
就算不幸被官兵和土匪堵到,他们的水袋也是第二层防护。
现在好了,危险大大降低,接下来就到了拼意志力的时候了,没有马车,他们只能靠两条腿往外走,能走多远,能不能走回家?谁心里都没底。
歇了能有5分钟,朱传仁便道:
“起来继续走吧,不能拖了,万一清兵和土匪追上来,咱们两条腿可跑不过四条腿的。”
朱开山扶着树干,狠狠吐了口气,咬牙道:
“走!好不容易到这儿了,可不能坏在半道上。”
一行四人的身影,在雪地中渐行渐远...
...
又是一年春来到,江水融化,湍湍向东流。
老朱家前后山苍翠满目,淡淡的花香萦绕鼻尖,鸟儿啼鸣,似乎在宣告着大自然进入春季。
天儿虽然比之前暖和了一些,但早晚依旧冻人,这时候人们可不敢脱掉厚衣裳,稍不留神就容易感冒。
早上起来,魏春芳一如既往的烧水做饭,几个儿子起来吃过饭就要出去忙活了,这早饭必须得吃饱。
不过一想到当家的和三儿子还在金场搏命,魏春芳的泪水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别看她老朱家不缺钱,孩子们也都茁壮成长,可她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
心里正苦闷呢,突然听到鲜儿在耳边嘀咕:
“三儿?大叔?”
“什么三儿?”魏春芳下意识回了句,冷不丁一个激灵,手里的菜也掉到地上,顺着厨房窗户往外看,可不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回来了吗。
“他爹!”魏春芳喊了一嗓子,泪水刷的一下涌出来,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朝屋里喊:
“传文、传武、传杰,你们快出来,看谁回来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到朱开山身前,泪中带笑,眼睛看不过来,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两手不停在二人身上摸着,激动之情很难用语言形容。
“他娘,别哭了,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
是回来了,不但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一个个面色红润,哪像是吃过苦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吧?”魏春芳拉着朱开山的手关切道。
只是朱开山没敢回答,看到三个儿子都冲出来,正好避开这个话题。
“三儿,爹!”
朱传文带着两个弟弟,前后冲过来,激动的喊道。
魏春芳倒也没多想,只当是当家的没注意自己说的话,可能是想另外三个儿子了,于是她把注意力放在传仁身上,两手摸着他的脸,眼泪抑制不住的往外涌:
“三儿,想娘没,快让娘好好看看,emm~高了,瘦了,这小脸都皴了。”朱传仁哭笑不得:
“娘,我可没瘦,反而壮实了。”
这倒是不假,他在金场好酒好肉的吃着,虽然也出力,可确实没吃什么苦。
“净瞎说,你瘦没瘦娘还看不出来?”
得,魏春芳拿出了当娘的威严,她的话不容置疑。
一家人激动的抱在一起,有说有笑,却没注意院子外面一道瘦小的身影,怯懦的看着大家,手足无措。
还是魏春芳先注意到那人,不禁问:
“孩子,你是?”
随着魏春芳的话,朱开山才猛然想起来,一拍脑门:
“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小金粒,快来。”
“他娘,这是小金粒,我在金场认得干儿子,孝顺、实诚,就是命苦,从今以后他就是咱家的老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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