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办公室。
“坐。”她指了指沙发,转身给那个哭的双目通红的姑娘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看你哭了半天,先喝杯水缓一缓。”
“谢、谢。”那人拘谨的端起杯子,咬着唇想完蛋,刚刚那些话定是都被听见了。
莫念走去一旁坐下,看着她说:“不用紧张,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您问!”
莫念看着她笑道:“文雯是吧?你说你进公司前,牵过协议,公司规定三年内不能生孩子?”
“是这样。”
莫念点了点头笑道:“你觉得这规定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
但这话谁敢说?
文雯不傻,她只看着莫念,并不开口。
莫念笑:“不用紧张,按照你的想法说,我不怪你。”
通常老板这样的话,都不能当真。
但文雯想已经这样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忌了。
深呼吸她说:“当然不合理,违反人权。可是莫氏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所以……”
“所以明知是违反人权的条约,也要委屈自己签下来?”
文雯抿唇说:“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快生孩子的,可是……”
意外来的太快了。
“但他现在已经来了,你想怎么办?”
“我没有办法,我只能生下他!”莫念看着她,直到这一刻,她确定自己在文雯眼中看到了坚定的目光。
“莫总,我知道我违法规定不好,可是我相信能做好这份工作!不会因为我怀孕受到影响!”
莫念笑笑起身说:“既然知道是不平等条约,就应该学着反抗。”
“啊?”沙发上的人显然有些吃惊。
莫念回身看着她笑道:“公司之前的规定我还没看,就麻烦文秘书帮我看一遍,然后挑出不合理的大家一起商定。公司要与员工一同前进,既然是不合理的就应该淘汰。”
文雯有些呆住,原以为是一句死路,没想到……
她楞了好一会儿兴奋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莫念深深一鞠躬说:“谢谢莫总!”
“孕妇,要小心动作。”莫念提醒了句说:“你去工作吧。”
文雯笑笑兴奋的往外走。
秘书室里的几个同事,甚至已经在想为她举办一场小型分别宴了……
等她重复莫念说的那些话之后,那几个人都惊愕的反应不过来!
女人多的地方就有八卦,有人好奇的揣测:“莫总这么人性,会不会是她也怀孕了?!”
“看着不像。”
“兴许是备孕呢?”
“这个有可能!”众人哄笑一团,等文雯将征询意见贴出去的时候,又一次引起不小的沸腾。
莫念两个字,从昨日的高高在上,一下子忽然又变得亲切起来。
有人欢喜,便也会有人愁。
莫念昨日在会议上提及的公司账务问题,让那些背地里耍过小手段的人心慌慌。
但也有不将她的话当一回事的,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就算她找得到那些账目问题又能将他们如何?
那些人对莫念,多数是不屑一顾的。
但网上关于莫念要将莫氏彻底重整的流言一直没断过,那些不是流言。
莫念在初期规划里,的确就是这样打算的。
也不算空穴来风,那些是她故意让张谦发出去的消息。
公司有很大一部分人,是自从她爷爷在世时,就存在的。算元老级别,不能丝毫面子不顾,该说的话,该提醒到位的,她都需要提醒到位。
但直到2月17日傍晚,真正主动偿还款项的人少之又少。
犯了小错的人反而更积极认错,那些错误太多的,好像已经不打算纠正。
这天傍晚,张谦在查完账户之后表情凝重:“如果到时候他们仍然坚持的话,您是不是要打算重新想其他办法?”
莫念的计划张谦当然都知道,可他不能不提醒,毕竟那些人算在莫氏的中流砥柱。
若是彻底大换血,只怕很麻烦。
莫念站在窗边俯瞰外面车水马龙的接头说:“公司要往前走,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如果这中间有一两个逆向方向的人,或许不足为惧。但如果逆向的人太多,只会拖累大家前进的步伐!”
刨除这部分人,队伍会缩小,但不代表步伐会变慢。
张谦楞了下,郑重语气说:“知道了。”
他怎么能忘了,一旦她决定的事,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他看莫氏,就如同在看四年前的莫念,明知不可为而不得不为之。
她身上有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坚韧。
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莫念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应是陆景萧发来的信息。
这几天他总是很准时的来接她,也不知他最近怎么就那么闲。
莫念哪里知道那人不是闲,他是要督促她的一日作息,陆景萧自己就是从没日没夜的加班中走来的,但他不希望妻子和他一样。
莫氏再重要,也不能比她更重要。
她一边往桌边走去,一边问道:“最近许佩文没有动作吗?”
“没有,她倒是很淡定,反倒是莫名东最近好像不平静。”
不平静是正常的,毕竟莫念在会议室放出了那份pp,虽然从账目上来说莫名东牵涉不深。
但那些股东私底下小动作这么多,未尝不是因为他的放纵。
无论是有意的放纵,还是无意的放纵,他都注定脱不了干系。
所以这会儿,他怎么可能平静。
外人说莫念六亲不认,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任何人犯错,都要付出代价,纵使这人是莫家人。
但是张谦知道,莫念这次之所以这么狠心,不仅是因为莫振海的忽然去世,更多是因为,莫氏如今这般局面,莫名东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她不是狠心之人,世人总是逼着她不得不狠心。
莫念拿上手机和外套说:“回去吧。”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公司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莫念一路往陆景萧车边走去,夕阳下男人倚在车边,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握着手机。
他在讲电话:“叫医生回去看了吗?严重吗?”
莫念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那人看了他一眼说:“等我回去再说吧。”
挂了电话,他凝眉说:“先去碧海盛天。”
莫念刚刚隐约听见他在电话里说起医生,不由蹙眉问道:“是练小姐又病了吗?”
“是老太太。”陆景萧解释了句,替她拉开副驾驶。
男人上车解释道:“是感冒。”
莫念没做多问。
赶往碧海盛天的途中,莫念接到了一条短信。
有空我们见一面许佩文。
就这一句,没有说见面原因,也没有说何时见面,似乎是将选择权充分留给了莫念。
她平静看完那条短信,不急回复。
陆景萧和莫念赶到碧海盛天的时候,家里的人有些乱糟糟的。
最怕练束梅病,她一生病整个家都跟着乱。
沉稳如付之宜也是不能避免的。
莫念和陆景萧快步走去老太太卧室,陈墨刚给老太太看完,在收拾东西。
瞧见人来解释道:“今晚要注意观察,发烧一旦反复及时通知我。”
付之宜坐在老太太床畔,握着她的手急红了一双眼睛:“她已经烧了四个小时,不上药水没关系吗?”
“暂时不上,温度已经比之前低些,您再多关注下。”
付之宜浑噩的点头,起身送陈墨出去。
这会儿练束梅已经睡了,她眉心紧蹙着,看着谁的不太安稳。
陆景萧走过去摸了摸她手心,温度有些高。
莫念问:“量体温的记录都做了吗?”
“做了。”答话的是站在角落的练梦怡,她的身影一贯轻柔,混在空气里像是要跟着一起飘走。
她朝着莫念和陆景萧的方向走来,红着眼睛说:“都怪我不好,是我将感冒传染了姑妈。”
莫念抬眸看了她一眼,陆景萧也忍不住朝练梦怡看过去。
他们还未开口,那边练梦怡脸上的眼泪跟掉线的珠子似的,不住的往下掉。
莫念眉心微拧了下,有些怔住。
陆景萧眉心皱的更深了,可那么一来女人的眼泪只会落的更凶。
付之宜送完人过来一看,练梦怡满脸泪痕的站着好不狼狈。
就像是被雨滴打坏的花朵,整个人哭的肩膀耸动,任谁看了都难免心生怜惜。
她皱眉叹息道:“表小姐你这怎么哭上了,回头老太太要是醒了见你这个样子,只怕更是心难安。”
被她这么一说,练梦怡顿时止住了抽噎,胡乱了抹了把脸转身低声说:“我去洗一洗。”
“去吧。”付之宜这一下午折腾的太疲惫了,哪还有空管她?
她不敢说老太太这回病倒和练梦怡有关,但这表小姐住在里不过十日,前后都病了三次了,老太太怎能不劳心伤神?
别说景萧不想瞧见这位表小姐,付之宜也是不太乐意瞧见的,可谁叫老太太喜欢呢?
没法子。
直到晚餐十分练束梅还未睡醒,高烧是退下了,但是陈墨走时说了今晚得时刻关注着。
所以这晚,陆景萧和莫念是要留在碧海盛天的。
晚餐时候,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还有练梦怡坐在餐桌上用餐,加之家里的保姆都被练束梅生病的事弄的提心吊胆,气氛难免显得寂静了些。
陆景萧今晚不急着吃完,莫念等了他一会儿见他仍然没有结束用餐的意思,起身说:“我去看看妈。”
男人微微点了下头。
莫念和练梦怡打了招呼往练束梅卧室走去。
等她走后本就安静的客厅显得更静了,练梦怡眼底慌张难掩。
她低着头怯生生的开口:“表哥,我住在这里是不是给你和姑姑添麻烦了。”
“麻烦倒还算不上,不过你是知道的,母亲身体也一直算不得太好。但她喜欢你,你切勿要因为这些小事影响了心情。”
陆景萧的话听着十分客气,像是在宽慰练梦怡。
但练梦怡不能听不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他不希望她心情不好,是因为不愿她的情绪影响了姑妈……同样的,她身体不好,也不能影响了姑妈。
练梦怡搅着手里的手帕,红着一双眼睛委屈的不行。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练梦怡的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她慌乱不已的说:“我知道你怪我,若不是在这里拖累姑姑,她也不至于生病。我知道,都是因为我……”
眼泪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武器,不过这武器也要看对谁用。
陆景萧微微靠在椅背上,沉静略显冰冷的眸看着练梦怡,他不开口是因为,她没有说出他最想听的话!而不是心软!
练梦怡攥着那只手帕,去擦眼底的泪,她知道他是不高兴了。
她不想让他不高兴。
“等姑妈身体好一些,我就同她说离开的事,这样还不行吗?”女人声音娇弱带着颤音,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委屈很重。
练梦怡的确委屈,可陆景萧不理会她的委屈。
他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一个人啊……
屋子里有保姆经过餐厅,见气氛不对赶紧快速避开。
大家都是聪明人,是不会管主人家的那些事,也没人敢在老太太醒后,同她提起这些细节。
良久,陆景萧深沉的视线扫过那只帕子沉声说:“你的手帕该换了!”
练梦怡垂目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他,但见他起身离开留给她的背影决绝无比。
她被他的冷漠生生逼红了一双眼,紧咬着唇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不住的颤抖。
她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的,他心中对她父亲有怨恨怎么能给她好脸色看?
她这个表哥生来就是冷漠的人,她还能期待他对她多热情?
练梦怡只知陆景萧冷漠,但她不知道他的冷漠也是分人的。
陆景萧去到练束梅房间的时候,练束梅已经醒了,莫念正在给老太太喂稀饭。
练束梅显然还很虚弱,但她不忍驳了莫念的面子,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陆景萧的目光从老太太身上挪开,落在了自家小妻子的身上。
刚刚在餐厅结冰的目光,此刻早已消散,柔情万分。
“不吃了。”练束梅推开莫念递来的勺子,有些虚弱的声音说:“等我饿了,再吃。”
莫念点头放下碗勺。
只听陆景萧说:“我和莫念今晚不走,留下照看您。”
“不用麻烦,我好多了!”练束梅撑着一张苍白的脸逞强。
她是希望他们留下,可也不希望他们是因为她生病留下,这时候留下多半是休息不好的,练束梅不愿麻烦他们。
都是有工作要忙的人,怎么能围着她这个孤家老人转悠?
“不麻烦。”莫念笑说:“我和景萧照顾您是应该的,您若身体好,我和景萧自然无需挂念,可您现在不是病了吗?我们理应照看。”
这话说的练束梅心底像是开了花,付之宜以前常和她说,念念什么都好就是太寡言。
练束梅嘴里说着,那也是优点,但心里有时候也会担心。她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分散萧儿在工作上的烦闷呢?
后来渐渐发现是她多虑了,莫念是少言了些,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总能哄的人心花怒放。
她抓着莫念的手,笑的眼睛开花。
陆景萧伸手拍了拍莫念肩膀温声说:“你先上去洗澡,我和妈说几句话就上去找你。”
“去吧。”练束梅松开莫念的手。
等她走后,练束梅靠在床头叹气:“有话跟我说?”
她不等陆景萧开口,又道:“她身体不好,我让她在这里多住一阵又怎么了?你就算再不喜欢练兴安,也没必要和她病人较真。她不是练兴安,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的。”
陆景萧还未开口,她已说了这么一长串,他眼下更不能开口。
“不是这意思,您先养好身体吧。”
见他要走,练束梅叫住他道:“你等等。”
她叹息一声道:“你和念念到底何时要孩子,就不能趁我还健在,满足以下我这心愿?”
有些话练束梅不便催莫念,但催陆景萧还是可以的。
总归是自家儿子,说起话来方便。
陆景萧回身看着她说:“要生,所以您最好早点养好身体,否则谁替我们带孩子?”
这是玩笑话。
练束梅知道他是在哄她,别说现在没孩子,就算有了,他和莫念又怎么会要她这个腿脚不便的帮忙照顾?
不过这话从她儿子嘴里说出来,她听着高兴。
练束梅急迫的追问:“上半年还有希望让念念怀上吗?”
然到了一定岁数,这乐趣就剩下这么点事了。催婚,催生。
陆景萧笑笑,点头:“有希望。”
练束梅也不管他是不是宽慰她,总之笑的合不拢嘴,觉得这日子也算有了盼头!
直到陆景萧从她房间离开,练梦怡才敢进去。
练束梅见她眼睛红红的,心里不住的叹息,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柔弱了些。
她和莫念完全是不一样的性子,莫念是看着清冷,该柔软的时候柔软,该果决的时候也很果决。那孩子从小在莫振海严苛教育长大,学的都是些骑马,箭术,再不然是棋艺,造就了她身上自带一股韧性。
可梦怡呢?
练束梅只想叹气了,梦怡太娇弱了,她比起莫念更像是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偏偏他们的练家,又是这般的几多风雨。她这样的兴致,注定是要吃苦的。
“我这不是没什么大事吗?别哭,不吉利啊。”练束梅哄她。
也只能哄着了。
练梦怡惶惶点了点头,坐在她床畔强颜欢笑。
这一夜在碧海盛天,莫念被陆景萧缠着要了两次。
说实在的,这男人的精力好的,有些让她头疼……
更让莫念头疼的是,今晚来碧海盛天是临时决定,她包里没备避孕药。
长效药需要每天服用,间隔一天都是失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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