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王凡示意了一下。

后者会意，打开了会议室的后门，然后跟儿科副主任四目相对，气氛极为尴尬。

王凡：“……主，主任？”

儿科副主任：“……我，我溜达，路过这地儿刚好听见你们开会呢……”

许秋默默地盯着儿科副主任……你这头顶的数字可不像是刚好听见啊，分明是听完了全程。

话说回来，你一个副主任有必要这么凄惨，直接进来不就得了？

“进来坐吧。”许秋微笑致意。

儿科副主任压下眼底的雀跃，背着手，一脸严肃地坐到了后边。

许秋又看向了呼吸外科主任和消化外科主任。

这两个二五仔……

你们两都一副崇拜至极的模样，结果我口水都快讲干了，也不见你们认可我！

“各位还有什么想法吗？”略过两个主任，许秋再次环顾全场，问道。

众人眼里依旧流淌着震撼，闻言纷纷摇头。

许秋这才点了点头：“既然没问题，那就请家属吧，询问他们的意愿。”

……

五分钟后。

急促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只是片刻的功夫，快递小哥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这一辈子就没有跑的这么快过。

粗喘了几口气，快递小哥脸上的表情格外复杂，有惊喜，有不敢置信，但更多的是惶恐与紧张。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他仿佛如蒙大赦的死刑犯，脸上的喜色已经掩盖不住了。

他不知道什么胸腔镜，也不懂大网膜覆盖。

但他记得同病房病友和隔壁程雪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句话。

“许医生的医术太好了。”

“是许医生救了我的命！”

这些话语曾经给了他无限的希望，却在儿子确诊肺淀粉样变的那一刻被击得粉碎。

然而现在，从破碎的土壤中，有新的种子萌发了！

“许主任！”

快递小哥激动地站了起来，他脸涨的通红，紧紧地握住了拳，道：“许主任，我想做手术，求你救救我儿子！”

许秋抬手打断：“先别急着答应，我们还没说明风险……”

这小哥未免太急躁了。

不过也能理解，对于坠入地狱里的人来说，任何一束光照进来，他们都会牢牢抓住机会。

许秋收起念头，继续说道：“因为这是此前没有实施过的联合手术，因此除了常规的手术知情同意书，你还得签一份志愿参加手术临床试验的协议……风险层面，如果手术失败，最危险的情况下孩子可能当场死亡。

“而且若是手术效果没有预想中的好，那后续还是得回归保守疗法！”

快递小哥这次没有直接答应。

实际上，他心里早就做出了决定……再这么拖下去，以他们的经济条件也撑不了几天，等把买房的这笔钱都耗尽了，他们连手术的机会都没有了！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每天看着儿子病情反复，痛苦不堪……儿子真的愿意这样活着吗？

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口鼻盖着呼吸机，连吃饭都要等护士来确认血氧等合格才能摘下面罩……

这样活着，到底是儿子想活下去，还是他作为父亲，自私地希望儿子还有一口气，即便对方身处痛苦与折磨中。

廖相瀚很懂事，总是忍耐着不把痛苦表现出来。

但一个两岁的孩子又能掩盖到哪里去？

快递小哥看在眼里，心疼得不得了……再不做出选择，儿子就要转到ICU去吊着命了，到时候儿子会更加痛苦，与其这样，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去！

……

快递小哥抉择了很久很久。

他不是在纠结要不要在做手术，而是想给许秋等人传达一个信息：自己经历了认真的思考，这是自己最真实也最后的决定。

不知道多久后，快递小哥脸上浮现出一丝凄楚的笑容，道：“许主任，我相信你。”

……

随着病人签字，这台改良联合手术立马进入了绿色通道，以最快的速度走起审核流程。

冯泰看到手术科那边的手术安排时，猛地愣了一下。

还真是外科手术？

胸腔镜下切除，再加上大网膜覆盖……这也能行？

一时间，冯泰表情有点凌乱。

他没记错的话，许秋好像是急诊心外科的医生来着，怎么当着当着，一会儿在妇产科创造纪录，一会儿又跑去呼吸外科开辟先河……

与此同时。

心外科的董子牛也看到了消息。

他惊了一下：“许秋又背着我开会诊？！”

手底下的医生连忙解释道：“董主任，那个时候你还在台上呢，开完会你都还没下台……况且这手术也和咱们心外科没关系。”

董子牛仔仔细细地瞧了一眼，而后忿忿地道：“怎么没关系，这不是要从心膈角处打开膈肌吗，心膈角！这明明是心外科手术！”

“？？？”

还能这么解释的吗？！

董子牛背着手，语重心长地道：“跟着许主任混，三天吃九顿啊……我们得感谢冯泰，要不是他，咱们心外科就错失了这么一个人才。”

想到此处，董子牛做梦都要笑醒。

纵使许秋在其他科室大放异彩，他的根始终都在心外科。

至于现在，就像是在外边沾花惹草的男人，再怎么玩得花，也得回家不是？

难不成他以后还打算当全能医生！

正想着的时候，科室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董子牛出门一看，见是一大群心外科医生簇拥着走来，而正中间是一块金底的牌匾。

上面是六个大气的黑字。

“大夏胸痛中心”！

看到牌匾的一瞬间，董子牛只感觉心潮澎湃。

来了来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下来了！

“挂到最显眼的地方！”董子牛意气风发，带着小医生们来到了科室门口。

最顶上就是临医老院长书写的“临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心胸外科”。

董子牛指挥道：“把老院长的书法拿下来，换上这个！”

喧闹的人群突然寂静了。

董子牛也沉默了一下……是不是太嚣张了点？

他咽了下口水，强行挽尊道：“老院长为建立科室做出了巨大贡献，自然是不可能轻易换掉的……咳咳，放在老院长下面！”

等悬挂完成，董子牛后退了几步，拍着手遥遥望着金底牌匾，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容。

其他心外科医生同样无比振奋，一个个眼神火热，又自豪又欣慰。

“诸位！”

这时，董子牛威严的声音响起。

他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道：“接下来，我制定我们科室的下一步发展计划！”

众人立马严阵以待，一个个竖起耳朵，表情同样无比凝重。

下一刻，董子牛凛然道：“随时关注许主任的动向，抓住一切与心外科有关联的手术……临医心外科的出路就在许主任身上！”

众人猛地一愣，旋即哄堂大笑。

这话肯定是玩笑话，一个科室的发展机会岂会如此儿戏？

不过仔细一想，许主任是真的吊啊……

话说回来，能不能把董子牛主任给炒鱿鱼，让许秋来当我们的科室主任啊！

董子牛也跟着众人笑了起来，今日他的心情同样极好，也没有了往日不可接近的严肃。

但笑着笑着，他就觉得众人的眼神不太对劲。

怎么有种危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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