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有印象?”庄丽反倒是有些惊奇了。
不过仔细想一想也对,这种非常规检查,医生一般都会留个心眼。
许秋侧耳听着,手上也没闲着,在电脑上找到了邬盈盈的挂号记录,点进了检查项目界面。
电话那头也传来鼠标点击的声音,庄丽道:“一开始我们妇产科也没怎么在意。但检验科那边多看了两眼,提醒我们稍微留意一下,我们这才察觉出问题。”
邬盈盈做了传染性海绵状脑病的筛查,此外还有一些比较少见的遗传病。
有部分检查甚至要到省里头专门的基因检测实验室去做。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前者……这个与疯牛病同源的疾病一经发现,往往都需要上报,警惕当地是否存在禽类传染感染的可能性。
这也是检验科关注的原因。
就像是一般人不可能去做艾滋病病毒检测,而需要检测的人,往往都有高危接触史。
既然跑去查遗传性海绵状脑病了,对方难不成食用过患有疯牛病的牛肉……甚至是食人肉?!
“这种病,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有三個传染途径。”许秋回忆着。
他继续说道:“有一两成是家族遗传。一部分是医源性感染,大多是注射来源受到污染,也有部分病人通过脑外科手术的仪器传染而感染;最后一种就是经口传染了,要么是吃了受疯牛病感染的牛肉,要么就是吃人……”
此病还有一个别名,叫做朊毒体疾病,原因就在于其致病机制就是体内出现了具有传染性的异常结构朊蛋白,最终扼杀了正常的神经细胞。
而朊病毒最可怕也最常见的来源,正是同类相食。
说到最后,许秋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想一想邬盈盈的状态,头发黑亮,皮肤莹润,怎么也不像是刻板印象里的变态吃人魔。
“什么吃人……许秋你少看点小说。”
庄丽默默地损了一嘴,然后说道:“这些检查跟朊毒体疾病无关,之所以是我给你打电话,而不是神经内科主任,因为这是妇产领域的问题……”
“庄主任请说。”
“她在做卵子检查!”
听到这句话,许秋先是愣了一下,疑惑道:“卵子?”
“嗯,捐卵流程里就有这些检查指标,但问题在于,如果是正规的捐卵,一般不会来咱们医院做,而是由当地的辅助生殖中心进行。”
许秋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过来,低声道:“主任你的意思是……这个病人走的是非法程序?”
庄丽沉声道:“大概率是。事实上,我国卫生部早就做出相关规定了,只有接受人类辅助生殖治疗周期中取卵的妇女可以捐卵,而且对卵巢功能的要求也很高,普通女性没法捐卵……当然,一般人也不会闲着没事去捐卵。“
只要是见过取卵针的,恐怕都会对捐卵取卵充满恐惧,那东西比小臂还要长,差不多有三十五厘米,就这么直接穿透阴道壁,继而刺穿卵巢,刺入卵泡,就跟用吸管吸取奶茶杯底的椰果一样,过程很渗人。
庄丽嗓音有些压抑,道:“再加上这个行业供求关系极其扭曲,供者稀少,有需求的人往往要等待三四年才能等来一个正规的做试管婴儿的机会,便催生了很多地下产业……不少地下机构会找到资智色俱佳的女大学生,开出很高的价格求购卵子,比如一次四五万,甚至更高。”
许秋瞳孔收缩了一下,但又觉得不太合理,道:“光是这些检查,加起来就几千块钱了,她缺钱的话还会浪费这笔钱?”
庄丽摇头道:“地下机构会报销的。他们只有取卵的技术,所以各种检查证明还得从三甲医院开具。毕竟是真金白银买来的,不管是机构,还是买家,都担心供者身体有隐患,审查方面做得颇为严格。”
非法,但审查严格,这多少带点黑色幽默了。
庄丽又道:“况且就算知道了也没意义,光是凭几个检查,什么都做不了。我这次只是正好提醒一下你,以后再碰到开这几种检查的病人,可以和她们科普一下取卵的风险和危害。”
“不报警?”
“我们呢,就是卖菜刀的。”
明白了……许秋理会了庄丽的意思。
他又看向邬盈盈的检查结果,各项指标都非常出色,遗传病筛查全是阴性,职业又是高学历幼师,真就是资智体色四全了。
“她当时似乎很急切地想要拿到结果,急需用钱?”
许秋回忆起就诊时的情景。
不过再深究下去就全都是捕风捉影的猜测了,他作为医生也管不到这么狂,因此没有继续浪费时间。
……
临海市,一个小巷子内,几位大妈在路边支起了一个小桌子,组团打着扑克,眼神时不时往外边扫一眼。
每过一段时间,就有身材高挑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很快就汇入了人群中。
巷子外,一位全身遮盖得严严实实,脸上还戴着口罩的女人伫立着,她在这里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几个大妈已经开始警戒她了,她才攥紧了手里的报告,迈步走去。
这时,大妈们停下了打牌的动作,熟练地挡在了巷子口。
女人站定,将检查报告递了过去,最上面的一页除了检查结果外,还写了一串电话号码。
大妈们看了一眼,认出了这是其中一位介绍人的电话,这才让开了路,又回去自顾自地打牌去了。
“呼。”
邬盈盈的心情却更加紧张了。
同时,内心也有深深的不甘与屈辱。
但她对这些人恨不起来……除了他们,谁又能给自己一大笔钱呢?
思索间,邬盈盈进到了最深处,最后在一个老嬢嬢的带领下,左拐右拐,到了一间诊所前。
诊所外边的院子里有一个个大桶,里面摆满了废弃的针管和药瓶,还有各种玻璃容器。
而里头却比想象中的要安静,每个人都是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彼此都心照不宣,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到地方后,一名诊所护士应了来,再次检查了邬盈盈的报告。
上边除了介绍人的号码外,最后还跟着一个A。
看到这个,护士眼睛一亮……A级,代表着对方十分优秀,属于最顶级的供者!
顺利的话,对方一次能拿五六万,而诊所这边转手一卖,也能赚个五六万!
“快进来。”似乎生怕邬盈盈反悔,诊所护士赶紧在前面带路。
大堂里有很多清纯靓丽的女孩,神情各不相同,有左右张望无比惶恐的,也有把这事儿当成一个赚钱的工作习以为常的……
邬盈盈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跟着护士穿过大堂,到了末尾的小房间内。
一进门,医生就夺过了检查报告,边翻看的同时边开始密集的询问。
“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
“月事周期正常吗?”
“最近有没有感冒过,半年内有没有照过X光、CT等等?”
“……”
邬盈盈坐在对面,像是机器人一样回答着,没有多说一个字。
最后,医生点了点头,道:“刚走三天吗,那正好,促排夜针正好就是这个时间点打,连续用药一周左右,再打破卵针,然后三天之内就能结束,五万五千块钱直接到账。”
听到这里,邬盈盈才抬了抬头,定了定,沉默片刻后道:“不能现在直接取吗?”
“小姑娘,卵子成熟也需要时间的嘛。一周多一点赚五万多块钱,去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已经很快啦!”
听完医生的话,邬盈盈没有再争辩。
签好各种合同后,她便起身跟着护士去打针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的老医生自言自语地抱怨起来:“整容的整容,买包的买包……呵呵,想要的东西这么多,你们还能卖几次卵呢?”
邬盈盈脸像是烧红了一般,心里默默地辩解了一句我不是为了奢侈品消费,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乖乖地跟着护士离开了。
……
晚上八点多,邬盈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
刚准备换上拖鞋,她的鼻子突然抽了抽,只闻到一股浓烈的饭菜香味从厨房飘来。
邬盈盈脸色微微变化,有些恼怒地冲到了厨房,果然看到了正蹑手蹑脚炒菜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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