泌尿外科主任则更惊叹于许秋的手术思路。
在此之前,谁也没有想到能给肾脏搬一个家。
然而现在回头看去,病人的异位肾脏导致手术难度极高,但如果顺势让异位肾脏进入临近的髂窝,那安全性就会直线提升。
简直是神之一笔!
但在许秋提出之前,没有人想到这一点。
就像是所有人都习惯了掉落的物品会往下落,而当牛顿问出“为什么会往下掉而不是往天上飞”时,对于真相的追索便开始了。
面对邬盈盈,所有医生都习惯想尽办法修补。
而许秋则告诉他们,为什么不先把异位的肾脏移个地方,于是手术的思路瞬间就被打通了。
“真的可以吗……”这一刻,全场医生心里都不由得冒出这句话。
肾脏下行进入髂窝的设想很具有创造性,但委实是许秋提出的方案过于大胆。
不过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原来许医生之前说的体外修复并非心血来潮,他甚至都做好了周密的计划!
“怎么样?”
“理论上可行,但是会有很大的挑战……”
“但按照许医生的方案,真的避开了所有头疼的问题!”
黏连?
那就放弃腹腔镜,做开腹。
会损伤输尿管?
那就把肾脏拿出来,在体外进行修复再放回去,直接避开输尿管。
创口大?自体移植的损伤大?
那就用肌肉填充,同时辅助大网膜进行覆盖修复!
这一刻,众人都感觉到见招拆招的畅快感。
这种方案,哪怕最后不采用,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很巧妙了!
“我们再想想……”泌尿外科主任不敢妄自做出决定。
旋即,他和会议室的主任们讨论起来。
马主任也参与了讨论。
又争吵了十多分钟,会议室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最后,泌尿外科主任有些紧张地开口:“许医生,这台手术的主刀是……”
“是我。”
泌尿外科主任沉默了一下,随即问道:“许医生还能做肾脏修补术?”
对方能请马主任来,肾脏移植术肯定是交给马主任的。
他泌尿外科负责对输尿管原本的缺损进行修复,其他科室则处理腹腔黏连等其他问题。
而最核心的环节,自然是肾脏修补。
这也是主刀的任务。
然而许秋此前并没有在泌尿外科、肾移植科展现过技术,此时贸然挑战这么高难度的肾脏修补术,真的能驾驭得住?
许秋没有直面问题,反而说道:“我一直想当个泌尿外科医生,因此私底下一直有在练手。”
这句话落地,会议室所有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泌尿外科主任只觉得心头激荡……原来许秋真正的白月光是我们泌尿外科!
急诊科是意外,心外科是不小心,妇产科是无意,唯独对他们泌尿外科是一片赤诚!
这一刻,泌尿外科突然觉得自己能把许秋挖来科室了,连声道:“好,我相信你……许医生若是有需要,随时跟我提,我帮你跟冯泰提,不必怕他!”
吕秀兰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没记错的话,当时许秋对樊成儒、庄丽也说过同样的话……
不过吐槽归吐槽,吕秀兰心里的吃惊一点也不亚于其他人。
难道许秋真的能做修补术?
……
手术定下来后,许秋一行人来到病房,再次给邬盈盈查体。
“祈……许医生。”病床上,邬盈盈声音有些微弱地开口。
她下意识地想喊祈音爸爸,但想到场合不太对,变改了称呼。
“嗯,做个简单的查体。”
许秋上前,同时往后看了一眼。
吕秀兰会意,也来到了旁边,负责一会儿的妇科检查。
“我们讨论了几天,有了一个新的手术方案,先切掉肾脏,然后把肾脏转移到髂窝内,期间完成对腹腔黏连的清扫,修复输尿管以及肾脏的损伤……”
检查途中,许秋聊起会议讨论出的方案。
邬盈盈听得瞠目结舌。
在她眼里,切除肾脏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为了修复一个包膜,竟然就要切肾……
虽然后面会移植回来,但照样很吓人!
邬盈盈忍着痛,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许秋……原来在医生眼里,这种手术很简单吗,是我这个外行没见识了……
泌尿外科主任等人若是知道邬盈盈的想法,恐怕立马就会站出来反对。
不,你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许秋……
除了许秋,没人敢这么做。
“你可以考虑考虑。”结束查体后,许秋给出了对方抉择的时间。
邬盈盈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低着头道:“还能……还能拖多久?”
“拖不了多久,继续保守治疗的话,风险会越来越高,花销也会越来越大。”许秋摇头道。
邬盈盈的身体每况愈下,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我还能活多久……”邬盈盈的声音越来越细微。
许秋沉默了一下,他听出了对方的潜台词,问道:“你不打算手术?”
邬盈盈摇了摇发白的嘴唇,一厘米一厘米地点着头。
她的眼眶里盈着几滴眼泪,最后还是没有落下来。
泌尿外科主任、马主任等人面面相觑,顿时就喧哗起来。
“考虑清楚,不做手术的话必死无疑!”
“现在你的命都是靠医院的救命设施拖着的,等肾包膜再次积血,你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这个不是癌症,但比癌症的生存期还要短,如果不治疗的话,你可能几个星期就没命了!”
医生们七嘴八舌地劝说着。
从事这个职业,他们是最希望每一个病人都活下来的。
当然,也有想看到许秋提出的方案能应用到临床上的因素在。
同行劝说的时候,许秋却始终沉默着。
直到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了,他才盯着邬盈盈望来的眼睛,问道:“因为什么,经济问题?”
邬盈盈眼神里闪过一丝窘迫,这是被说中心事的尴尬。
她咬着唇,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之前为了抢救父母,她就已经沦落到用灰色产业筹钱的地步了。
如今钱全部拿去给邬妈交手术费,她的住院账户上一共就只有几千块钱,哪里还能支撑得起下一台手术的费用?
“对不起……”邬盈盈低着头,不知道在向谁道歉。
这一刻,病房里无比沉默。
没有人再能忍心开口劝一句。
在贫穷面前,任何神医都只能束手无策……他们考虑了这么多情况,纠结病人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切除与移植应该怎么避免损伤,但唯独忘记了,医院里最重要的一环——所有的治疗都已经定好了价格。
“今晚先去做个支持性透析治疗。”许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嘱咐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其他人也没有继续停留,叹了口气,接连离开病房。
很快,前一刻还围满了主任的病房重归于寂。
邬盈盈躺在病床上,只有身体的病痛与孤独为伴。
这一刻,她想起了许秋离开前的那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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