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孩子,什么君王恩宠,什么姐妹情深,哪怕再无一人真心待我,我只愿守着我的孩子。
差一点,我便要松口。
正是我犹疑之时,一阵风吹开了窗子,吹动了梁下的风铃,那是夏姐姐送我的,她说宫中时日长,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找消遣。
她还说:人若要用你,惯会用你所求之事来诱你,你所求越多,付出代价便越大。
思及此,我猛然惊醒,回过神来,还是回绝了剪秋,看着她愤然离去。
事后我终是想通,我与姐姐们相识于微时,我身无长处,她们从未图谋过我什么,纵使其间我多受了些委屈,可姐姐们亦是自顾不暇,平时亦从未亏待过我。
若是要自强,还须自立。
不久,便在我宫中搜出药粉数包,查出大宫女宝鹃,受景仁宫指使,欲加害于我。
皇后被夺权,姐姐们风头大盛。
可是,华妃晋了贵妃,摄六宫事。
贵妃掌宫与否,她瞧我都是不顺眼的,那日竟还传我到翊坤宫为她与皇上唱曲儿助兴,时候还赏了东西。
明眼人都能瞧出这是对我的羞辱,皇上却是无动于衷,这件事令我深夜偷偷哭泣了许久。
父亲又来信了,听闻我在宫中得宠,便想通过我将官职升上几级。
我欲哭无泪,虽是早知父亲送我入宫存了什么心思,但终究是失望的。我在宫中遭人欺辱,如履薄冰,皇上也只当我是个玩意儿罢了,我又如何敢置喙前朝为官用人之事?
有日我得了赏赐,是满宫之中只有三匹的浮光锦,我想着莞姐姐没有,平日有什么好的,莞姐姐也会想着我,便把这匹浮光锦送去了碎玉轩。我想姐姐定能感受到我对她的情意,在她每次将这浮光锦穿在身上时。
可是后来,我看到那匹浮光锦,穿在了浣碧身上。
我一时不信,觉得自己看错了,仔细分辨了许久,方才确信,浣碧身上的,就是我送给姐姐的浮光锦,一样的颜色花样,满宫只这一匹。
姐姐,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终究没有开口问出这句话。
许是我眼中珍之重之的东西,在姐姐眼中不过是稀松平常,能随意打赏下人的玩意儿吧。
又或许,我所珍之重之的情意,在姐姐眼中,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那浮光锦是我眼中最好的东西,我是舍不得用的,觉得只有姐姐能配得上如此靓丽的锦缎,才送去给姐姐,姐姐若是不喜,或是还给我,或是压箱底都可以,为何,要让陵容看到,它出现在一个奴婢的身上?
并非我爱寻事,那浣碧比起踏实本分的流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有无数次小坐碎玉轩,我都清楚地瞧见了,浣碧眉目间来不及掩饰的不屑与蔑视,那是独独对我才有的。
是以,后来听到浣碧私下里与旁人议论我,言谈间甚至说起我家世低微,不配高位,容貌甚至不如她的这些话,我并不意外,只是伤心,气愤,无措,还有心寒。
浣碧对我的态度,连我都能察觉一二,姐姐岂会不知?可为何,偏偏是她,我的浮光锦,便是烂掉扔掉,也不远见它为看不起我的人添颜色。
我想,自那以后我便疯了,也变了,并且,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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