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晋军如潮水般退去,洛阳城头响起了守军庆祝胜利的欢呼声,但张遇却眉头紧缩。
张遇并非初出茅庐的将军,自然能够感觉到晋军在出工不出力。
但桓熙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张遇不得而知。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
以前还能说桓熙面对的对手都是诸如石苞、张重华之类的人物,不足以真实体现他的水平,但在河套一战,能够击败苻雄麾下的三万步骑,收服铁弗匈奴,足以使天下人侧目。
毕竟苻雄不是石苞,这么些年随父征战,早就在关东闯下了威名。
既然桓熙并非庸人,必有其深意,但张遇始终无法洞悉,为此苦恼不已。
“晋军退了!”
洛阳城楼上,守军指着城外兴奋地呼喊道。
张遇回过神来,眉头皱得更深。
昨日晋军虽然也只是浅尝辄止,但好歹也在城外闹到了黄昏时候,这才归营。
如今天色尚早,才刚过正午,晋军怎么就退了。
好在时间终究会给到他答案,因为,邓遐已经将两万户百姓带了回来。
邓遐担忧桓熙的安危,但也知道,那些老幼确实走不快。
当初刘备撤离新野,带走新野百姓,每天行军不会超过二十里,最终被曹操以骑兵一昼一夜奔袭三百里的速度追赶上。
而成皋与洛阳相距百余里,如果按照刘备迁走新野民众的速度,邓遐六天时间都不一定能够到达洛阳。
实在没有了办法,邓遐只得听从权翼的建议,命骑兵们把军马让出来。
权翼并未留在桓熙身边,毕竟此行最重要的任务还是迁徙民众,桓熙派遣权翼跟随邓遐一起攻打各县,强迁百姓,沿途为邓遐出谋划策。
而桓熙麾下这支骑兵一人三马,总计有军马一万五千匹,邓遐让老幼坐在马背上代步,靠着这个法子,才将速度勉强提高到了每天三四十里。
百余里的距离,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终于赶了回来。
此时,桓熙得知消息,率军回到晋军大营。
分明刚才在洛阳城外作战不利,丢下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匆匆退走,但桓熙麾下的将佐们几乎人人面带喜色。
桓熙看着一脸疲惫的邓遐、权翼,高兴道:
“应远!子良!做得好!你们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也难怪桓熙这么开心,当初他用一万五千匹战马,才从桓温手中唤来三万户。
如今桓熙只是略施小计,震慑住张遇,就从关东掠来三万余户,又如何不让他感觉到快意。
尤其是邓遐使用权翼之策,足足为他节省出了三天的时间,可别小看这三天,桓熙如今就是在跟时间赛跑,他必须赶在苻健南下之前,将民众迁往关西,至少要让他们离开河南郡。
毕竟如果带上这些百姓离开的时候,被苻健追赶上,两军交战,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民众也必然会伤亡惨重。
当初他因为褚裒无能,致使二十万流民死伤殆尽而忿忿不平,总不能现在自己也干出这种事情。
因此,邓遐、权翼为他节省出来的这两三天时间实在关键。
要不是现在还不是喝酒庆功的时候,桓熙真想要与他们痛饮三杯。
二人备受鼓舞,一扫此前的疲态,邓遐兴致勃勃地问道:
“主公,既已兵马齐整,不知何时前往城下诱敌?”
桓熙大笑道:
“快了,待百姓们走远了,我就可以腾出手来,专注教训我那不听话的继子,你先与将士好生休息,若是真有大战,我又怎能少了你邓应远为我冲锋陷阵,本帅自有用处!”
邓遐闻言大喜,向桓熙告退。
此前,沈劲派出快马来报,告知桓熙,苻健已经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南下。
桓熙估算时间,知道就算自己夺占洛阳城,只怕也没时间迁走城中的百姓。
他之所以打算把邓遐迁来的百姓送走之后,去往城下诱敌,是希望一棍子把张遇打痛,让他不敢追击。
或是明摆着告诉对方,自己设有埋伏,看他敢不敢追来。
而被邓遐带来的两万户百姓,则由前来接应的州郡兵们带走,继续踏上西行之路。
军马自然是被留了下来,王猛为了接走这些百姓,几乎是调用了整个关中的牛车。
毕竟真让他们自己用脚走路,没有一個多月的时间,只怕回不去关西。
到时候,即使苻健是以龟速行军,估计也追了上来。
好在桓熙此前从西套草原带回了将近两万头牛,官府向战兵们征调,自然是不缺牲畜的。
而从他计划东出,掠夺人口起,就已经在大肆打造车辆作为此战的准备。
看着老弱妇孺们坐上牛车,由州郡兵护卫着西行,桓熙也放下心来。
回到帅帐,韩嫣早已在帐中等候,她见到桓熙,高兴地迎了上来:
“方才妾身听得营中喧闹,就知道肯定是将军回来了。”
说着,她端起提前泡好的茶水,递给桓熙。
桓熙接过之后不急于喝下,说道:
“明日或有大战,你一早先乘马车离开。”
桓熙不清楚张遇是否会追击,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韩嫣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只能添乱。
“将军千万不要冒险。”
虽然她与张遇有一份母子情,但毕竟不是亲生母子,而自从被桓熙领进门,韩嫣的身心也早已归属了他,只盼着能与桓熙早日回去长安,也就不需要每天提心吊胆。
......
河东并州,上党郡南部,苻健不断的催促着将士赶路,此前他曾向张遇的使者豪言将率十万大军南下。
大虞天王当然拿得出十万大军,但总得留下些将士守卫并州北部与太行八陉,不能倾巢而出。
桓熙曾担心苻健行围魏救赵之策,因此派遣邓羌率军七千策应沈劲,但他明显低估了苻健对自己的恨意。
苻健在集结了六万步骑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南下。
虞军日行六十里,而洛阳与晋阳仅直线距离就有八百多里,若是算上途中的弯弯绕绕,实际距离将近九百里,也就是说,苻健光是行军,就得耗时整整十五天。
而他在晋阳征召将士,以及张遇的使者北上报信,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不是苻健每天只愿意走六十里,而是他实在提不起速了。
《汉书·陈汤传》就有记载:轻行五十里,重行三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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