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燕不知道,班思慧有没有看清娘家人的真面目,但那女人近来正服软,日日央求人说情。
裴鸿朗有个心软的毛病,又见年幼儿女们总是哭闹着要找母亲,心里头酸楚得很。
要不是老太太严令不许班思慧再进门,指不定哪天,裴鸿朗还是会同意。
所以郑夫人也在张罗给裴鸿朗续弦的事,免得再起风波。
裴昭燕正忧心忡忡,一女眷关切道:“裴大娘子气色不好,可是身体不适?若是哪里不舒服,该找大夫看看才是。”
对方是裴家远亲,话语中是关爱之意,裴昭燕谢过,又说自己无碍。
谢斐看她面色的确不好,苍白憔悴,连嘴唇也没血色,很是沧桑。
明明也是个年轻姑娘,却如凋零泛黄的花儿枯萎,很可能是内里失调的缘故。
谢斐低声道:“若是大娘子有什么不方便找大夫的,不如我替你瞧瞧?”
裴昭燕诧异道:“你连这些也会?”
谢斐道:“略懂一二吧。”
裴昭燕对她的医术深信不疑,还不等宴会结束,就拉着她去了内室。
关于大房这位二姑娘的事,谢斐也听过不少。
她嫁的是永定伯爵府,虽地位比不上安远侯府,却也是簪缨世家,书香门第。
她夫君是永定伯爵府的大公子,此人是嫡长子,又颇有才学,更早早入朝为官,不出意外会承爵。
当年郑夫人为女儿挑选夫婿时,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将裴昭燕嫁过去。
然而婚后,裴昭燕却过得并不如意。
先是伯爵府的大公子,虽说的确是个人才,却也是贪财好色之人。
他房里的莺莺燕燕多不胜数,今天这个通房,明天那个侍妾,就连在书房里处理公务,都要女人们陪着,温香软玉在怀,花样百出。
裴昭燕是个美人,却是个端庄自持的“木头美人”,玩不起大公子那些难以启齿的花样。
加上她身份高贵,大公子不敢太“羞辱”她,因而多半时候都是妾室们作陪,很少踏入她房中,夫妻感情日益淡薄。
再来便是这伯爵府,上上下下都要裴昭燕这个大娘子打点。
公爹不管事,婆母嫌她生不出孩子,处处刁难。
小叔子跟小姑子们都不懂事,时常闯出祸事来,都要她去安顿。
还有伯爵府上外嫁的姑娘,娶回来的媳妇,若是有什么需求,裴昭燕就跟管家婆子一样,都得尽可能满足,否则外面便会说她自私无能。
更令人头疼的是,成婚数载,眼看庶子女们一一出生,她肚子里却始终没点动静。
郑夫人和老太太也曾偷偷给她请女医,但都说身体无妨。
至于无子,恐怕是命中注定。
于是侯府烧香拜佛,送子观音也好,送生娘娘也罢,能拜的都拜了,她还是一无所出。
再这么下去,伯爵府翻脸也在不远之后。
面对谢斐,裴昭燕大倒苦水。
“从前总说班家嫂嫂生不出儿子,可她好歹还有三个女儿。而我呢?别说儿子,就是闺女也没一个。所以班家即便羞辱我,我都无法反驳。”
更别说后来,班思慧总算为大房延续香火,她却依然一无所出。
谢斐小心翼翼地问,“那,要是一直生不出来?”
裴昭燕苦笑,“伯爵府必然会以七出之条休妻,整个侯府的颜面都荡然无存。”
要说夫妻感情,其实并不深厚,她也厌倦了伯爵府那些龌龊的污垢。
要是没有颜面上的牵绊,真不如就此和离,她独自清静过日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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