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欢,管好你的丫头。若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赶走!”惠元道,“都散了!”
众尼姑得意离开。琅玕心里面不高兴,纤袅只能为她清理伤口。却不知怎么回事,惠元忽然病倒,用膳时也不见她,尼姑们更是刁难她们三人,害得纤袅主仆三人一连饿了三日,一口吃食也没有,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吴扎库府又有了痘疫,任何人无法出入。于是,纤袅三人又饿了四日,头晕眼花之际,忽然一碗二米饭摆在纤袅面前,纤袅饿得发晕吐酸水,马上吃起来。她好久没有吃到那么香甜的大米了。
“您慢点儿吃,回了王府,多得是。”
纤袅一抬头,见楚桂儿正望着自己笑。纤袅没忍住,直接哽咽住了,琅玕和玲珑醒来,见纤袅如此,连忙给她敲背倒水,然而水也没了,于是楚桂儿递上一杯茶,让纤袅喝了。待纤袅平静下来,道:
“回了王府,什么山珍海味没有,非要在这里受苦。奴才今日带来了许多吃食给您,可没有给她们两个带。若是多了,倒掉便是。”
纤袅看到琅玕和玲珑显而易见的瘦弱,心里愧疚不已。
“吴扎库府感染痘疫,于是王爷将您的兄嫂接到王府避痘。看您的样子,像是饿了好久。待您回了王府,就不用受这些苦了。奴才带来的吃食有多余的,您若是答应了,她们两个便不会饿死。您若是不答应,奴才只能得罪了,将您绑回去,她们两个也只能饿死在这里了。”
“你……你们……”纤袅咳嗽起来。
“我们饿死也不回去!”琅玕道,“主子不回去,谁也不能逼迫她!就算我们饿死在这里,也不准你把主子带走!”
楚桂儿不说话,让人再摆上三碗二米饭,又摆上一大碗酸汤子,一大盘黄金肉,一大盘苏子叶饽饽,一大盘白肉血肠,还有一小盘萨其马。琅玕和玲珑看得两眼发白,感觉更加饥饿。纤袅看到两个丫头如此可怜,便有些动容。
“你呢当然可以选择不回去,只是选择与否,你呢都得回去,只是她们二人的命可在您手上。”楚桂儿道,“这些都是满洲美食,您平日里都爱吃,她们也爱吃。”
“我答应你。”纤袅含泪,“我……我回去,但是,要让她们先吃饱。”
楚桂儿很是得意,琅玕和玲珑很是感动又震惊。
“主子,我不吃了!”琅玕哭道,“您不愿意回去,便不回去,怎么可以让他们逼迫!”
“傻丫头,别饿着了。”纤袅忍泪笑道,“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吧。”
“福晋您也快用膳,一会儿还要更衣回府。”楚桂儿道。
馒头咸菜是山珍海味,而这些原本的山珍海味在心里不过鼎铛玉石,金块珠砾,食之难以下咽。泪水滑落在饭碗里面,如此咸,如此苦。
吃个半饱,纤袅也不愿再吃,楚桂儿便让手下人替纤袅更衣理红妆。片刻,纤袅踩着花盆底儿缓缓走出,衣服已经有些不合身了,头上的珠玉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马车已经准备好,福晋可以上车了。”楚桂儿道。
宝马雕车香满路,白云寺里出现一道靓丽的风景,昔日的黯淡也有了色彩。青灯古佛,与自己无关,过去的牵挂,又回来了。马车里面早已经被香薰熏好,进去格外舒适,而白云寺虽然有琉璃瓦屋顶,然而这床还是潮湿硬冷的。
马车动起来,纤袅望着街边的景色,感觉泪下。忽然马车停住,纤袅探出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富人家的小公子不慎挡住了路,周围的仆人连忙抱住小公子。
“你们不看路的吗?没看到马车上面的灯笼吗?”楚桂儿怒骂,“你们还要不要命了?”
“请您赎罪!”一旁仆人连忙磕头,“我家公子顽皮,冲撞了贵人,请贵人赎罪!”
“这个小兔崽子,冲撞了我家福晋,让福晋受了惊,担待得起吗?”楚桂儿拔下身边侍卫的配件就要砍过去。一旁仆人连忙挡住,背上瞬间鲜血直流。而楚桂儿还不打算放手,要继续砍下去。
“住手!”纤袅制止,“在外别惹是生非,别耽误了行程!”
可惜纤袅身上没有银子,只能将头上一支金钗递给另一位仆人,然后拿出剩下的苏子叶饽饽交给那位小公子安抚。
“福晋,该回去了,王爷该担心了!”楚桂儿不悦催促。
纤袅只能再次上了马车,忽然想起一首元曲:
“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官船来往乱如麻,全仗你抬声价。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那里去辨甚么真共假?眼见的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只吹的水尽鹅飞罢!”
楚桂儿听到纤袅念叨,拉开帘子,进去:
“百姓见了官员是要下跪的,更何况见了福晋您?并且他冲撞了您。小时候就这样冒冒失失,长大以后谁知道是一个怎样的恶种!若非您拦着,奴才杀了他也不为过。”
“你这样做,别人不会认为是你做的,只认为是和亲王府的人做的,认为是王爷做的。”纤袅道,“还请公公以后出行不要大张旗鼓。”
“我们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您不必心善。”楚桂儿淡淡道。
纤袅沉默了。
是啊,民间疾苦他们不会懂,永远不会懂。从小就拥有身份地位,自然不比怜悯众生——弘昼就是如此。他的怜悯永远不肯施舍,走在外面永远不肯低头。什么是身份,什么是地位!读书人读的是“仁”,可真正心里面懂“仁”的,又有多少?伪善的又有多少?说什么有教无类,能读书的又有几个?都……不存在!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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