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徐广并未任何大张旗鼓的宣传,但源城城守沈流羁押源城众多武师修为以上的强者至源山深处之事,很快便传了出去。
天亮之后,不知多少飞鸽,自源城各方飞出,飞向幽州各大城池,又像漫天的雪花一般,传遍幽州。
徐广!
这个陌生无比的名字,似在一夜之间传遍幽州武林,为世人所知。
其自领城主而非城守,更是引得无数人为之咂舌,也不由心生敬佩。
如今大乾尚未崩塌,自立城主,是对大乾制度的挑衅,也是对自己的自信。
源山一战,徐广驾龙而去,以一敌万的事情也随之一并传了出去。
驾龙,以一敌万,都是很能引动人心的词汇。
这样的词汇,总是带着无尽的传奇。
虽是利用了异兽,但却也展示了徐广的手段,徐广能够轻易格杀三变蛮族的事情,也被人绘声绘色的说与他人,又传出源城。
有人心向往之,欲投奔源城,有人冷眼旁观,只觉其如空中阁楼,转瞬即逝。
好事者称其为隐虎,隐忍之虎,但兴许是觉得不够,很多人以徐广脚下幽豗为蓝本,又传闻徐广长相英俊,所做之事,是为了源城武林,乃急公好义之人,又称其为降龙君。
降龙君终究比隐虎威风太多,于是广而传之,短短数日,扬名幽州武林。
徐广对这一切,并未关心,或者说,他对将要面对的一切,都已经做好了心理上的准备。
他躲躲藏藏太久了。
就像白书生所言,大丈夫生在尘世,不能五鼎食,便五鼎烹。
在山帮的人占据城守府后,徐广翻阅了沈流的藏书,在城守府地下的一处房间中找到了机关傀儡的古籍,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便离开了。
对他而言,势力如何,他并不关心,只是少数一些人,如亲人、程怜儿之类的,他会付出更多的关心。
其余的,在他看来,势力不过是他的实力提升到一种程度后所带来的附属品而已。
白如玉站在徐广身边,恭敬的说着清点出来的宝物名单。
徐广随意的听着,大部分他都用不上,只能交易出去或者给手下人用。
白如玉的名单太长,徐广没有兴趣,开口打断问道。
“林修呢?”
“林公子在昨日明公出现后便走了,说他还有要紧的事情,若是明公想要感谢,未来见面,请他喝酒。”
徐广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源山中,他还有些东西没有收起来。
沈流费尽心思、以众多强者之血肉炼制的那枚丹药。
这丹药,徐广不知道名字,搜索器称之为‘铁血髓’,一种给血傀使用的东西。
徐广猜测,沈流炼制此丹,多半是为了让血傀真正成为四变的存在。
四变,一个很恐怖的境界。
其名通天,人称宗师,江湖中的传说不计其数,但最强横的,大抵都是这一境界,通天宗师。
徐广不知道自己与宗师间的差距,毕竟归根结底,他的修为只是初入三变,能够三变称雄,已经让人震惊。
铁血髓名为丹,实则是一种粘稠的像是橡胶一般的液体,徐广小心的将其收拢,将其存放到与一种名为通煞木所造的木匣中。
之后他再次去了卫水源头的水潭。
站在水潭边上,他负手而立。
“小鹿,源城,会是我们的世外桃源,很快,我就能去看你了。”
外界风雨如何,源城是季小鹿镇压玄世之地,徐广不许任何人再破坏。
接下来的日子,徐广携带众多弟子门人,还有四大家族中的一些高手,四处绞杀血衣卫残留在源城中的人。
以徐广的速度配合诸多异兽异种,只要得到消息,很快便能赶到。
源城方圆三百里的所有据点,纷纷被拔除。
血衣卫连夜逃走。
短短十日,血衣卫便像是在源城地界消失了一般。
无隐无踪。
又一日。
徐广再次回到了义玄武馆,他还是像以往一般,站在崖边练武。
直至拳尽,他缓缓站定脚步。
无我杀拳,想要完全掌控,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啪啪啪。
程怜儿的鼓掌声响起,她身形一纵,跨至徐广身旁,笑吟吟的看着身边高大的男子,眼中异彩闪动,“城主大人,感觉如何?”
徐广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该有什么感觉,所谓城主,与我馆主有什么区别?”
程怜儿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道,“我早就说过,你不适合经营势力。“
“我原本并没有这個打算的,只是源城…”徐广声音低沉了几分,看向下方的滔滔卫水,“终究有些特殊。”
程怜儿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徐广对她很信任,并没有隐瞒季小鹿失踪的原因,卫水,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季小鹿。
念及至此,程怜儿心中不禁有些嫉妒。
摇摇头,将杂念压下。
“但有些事情,总得你这个城主出面做决定吧。”
“恩?”
“城中各方势力都来找过了,关于城税的核定。”
税,是一方大城城守府的军费与所有政治资金,还有一部分要向乾都上供。
这是规矩。
徐广转身,“以往都是多少?”
“肖玉之前是四成,肖玉手段弱些,只要三成,而沈流…是七成。”程怜儿对这些钱财方面的事情很敏感,脱口而出。
徐广其实并不看重这些,搜索器能够搜索到的一次机缘,或许比沈流一年搜刮的民脂民膏都要多。
哪怕三变之后需要的资源很多,他依旧不想剥削百姓,人心中终究得有些底线。
他想营造一方净土,不是想成为独裁的暴君。
“很多人都在城守府等你,你要是愿意,可以去见见他们。”程怜儿轻声说道,顿了顿,想起秋晚晚所说的话,“只是多半会有不速之客。”
徐广点头,他知道所谓的不速之客是谁。
无外乎如今幽州的霸主,州牧公孙白。
他伸出一只手,掌间玄莲生出,变化莫测,忽的化鸟,忽而成龙,又在眨眼间,化为一道游鱼,他的手掌,似一方蕴含万物的掌中天地。
“不速之客吗?其实…我也很期待。”
“至少,我想了解我现在的实力,在宗师面前,到底是什么…”
……
……
霁城是幽州的州城,是幽州一州之中,唯一一个完全被朝廷所把控的大城。
但现在…
自公孙白自领州牧,霁城,便不再是大乾的霁城。
恢弘古旧的大殿中,一道人影匆匆赶来,手中提着一个包裹,兴冲冲的走进大殿。
“爹,爹,有喜事,岁老他们出手伏击源城四老,一战而胜,除了阎钟侥幸逃走外,其余人皆伏诛!”
殿中,在一个高高的书桌前站着一个高大英武的男子,长须,白衣,正站在案牍边上,在一张洁白的宣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喜事,有个屁的喜事!”
公孙白听着自己儿子的聒噪声,手中笔锋微微一错,在纸上留下一道很不顺眼的黑斑。
公孙望面上喜色缓缓凝固,“爹,你…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公孙白甩手丢出一道信笺。
公孙望连忙接过,打开仔细翻看,许久,缓缓抬头。
“徐广?源城义玄武馆的馆主?一个馆主自立城主?此人什么来头?”
公孙白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在查,只是此人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当真是让人头疼啊。”
公孙望沉默,顿了顿,有些不甘的说道,“源城是我们的人一直在打,源城四老也是我们奇士府的人伏杀的,这徐广…”
“怎么,你想杀徐广?上面的战绩你没看到吗?要杀他,派谁去?岁老?还是风无忌?”
他口中的两人,是奇士府三大宗师中的两位
公孙望无言。
“且看这徐广对我们的态度吧,最差不过又是一个沈流。”
公孙白负手而立,尽显幽州霸主之风。
公孙望点点头,“我这便飞鸽传书,让人去试探一番。”
其实公孙白心中,并没有太多担心,按照一些信笺上所述,徐广此人自六年前来到源城,一直都是很老实的,只是守着武馆,每日修行。
只是后来沈流来了。
一切便都变了。
当然,公孙白并不只关心徐广之前如何,而是对徐广的实力,更感兴趣。
也为沈流招惹到其人,让徐广爆发而开心。
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徐广暴露了实力,其实也是好事。
待公孙望退下,公孙白站在案牍前,看着桌上写呲了的字,轻轻念叨,“徐广,徐义玄,原飞云城人士…”
转而,他身形消失在大殿中。
幽州州首的府邸,公孙白大抵住了六十年了吧,他今年刚好满六十。
事实上,幽州一地,自大乾立国以来,公孙,便一直都是这一片极东之地上最尊贵的姓氏。
州首,像是公孙家的自有物一般。
公孙白轻车熟路的沿着后花园行走,在一处假山前停下脚步。
他缓缓推开假山,露出一道冒着寒气的幽深甬道。
这甬道,像是一座恶魔之口一般吞噬着一切生命。
这是公孙家最大的秘密,连公孙望都不知道的秘密。
“是小白吗?”
一道苍老的女声从甬道中传出。
公孙白站定脚步,恭敬询问。
“嬷嬷,您还好吗?”
“压不住了,最多十年,我身上的通玄气机,便要彻底压不住了。”内中‘嬷嬷’开口。
公孙白叹息一声,“十年,有些不够啊…”
“但这是那位定下的规矩,通玄以上,必要被接引而去,嬷嬷我啊,躲不了。”
公孙白无言,天下无通玄之人,天人隐士度五衰,宗师横行天下。
很早以前,就是如此了。
“石中玉与张清,似有不同,他们为何…”
“哪里,都有特权。”
嬷嬷的声音,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
……
源山一战五日之后。
城守府彩旗飘飞,山帮众弟子与义玄武馆的弟子充当士卒,白如玉充当迎宾,笑着面对一众来城守府的人。
今日,是徐广成为城守府后第一次召集城中诸多势力首脑。
城守府议政大厅中。
人满为患,再来城守府,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周兄,看您的气色,恢复的不错啊。”
“哈哈,王兄也很不错啊。”
“你家王沉,还没回来吗?”周家家主沉默片刻,开口问道。
王家家主闻言,缓缓点头,旋即摇头,看向那空荡荡的主座,“暂时先不回来吧…难道周台回来了?”
周家家主笑而不语。
徐广成为城主看似威风,但谁能知道其又能坚持多久呢?
沈流乘兴而来,死于非命。
徐广比之,如何?
源城风波之后,没人再敢随便下注了。
“周兄,你觉得新城主的税,会是几成?”
“徐广隐忍这么久,至少也是五成吧。”
“城主到!”
天地间似有龙吟声响起,继而便见一道人影从空中掠出,似鸟似龙。
其人落地间,天地似跟着其转动,劲力化作火焰、雷霆等诸多玄妙存在,萦绕在其人身旁。
一朵玄莲脚下生,灾许人间三千年。
落地。
黑色的长发随风而荡,在空中乱舞,好似携带其人滔天武意。
徐广缓缓站定,看向诸多来客。
“见过城主大人!”
“见过城主大人!”
呼声震天,从者如云。
当人多到一种程度的时候,一起呼喊所带来的震撼是无法想象的,尤其是这些人一起呼喊自己名字的时候。
一种舍我其谁的心情很自然的便涌现在徐广心间。
徐广轻笑一声,压下心中那不该生出的得意与心思。
“无需多礼,诸位都是源城德高望重之辈,且我等也算并肩作战,城中诸税,便延续之前,三成吧。”
众人瞬间大喜,纳头便拜,“多谢城主大人。”
三成,比他们预测的五成,少了太多了。
这次会议,回商讨很多的东西。
飞云城中覆灭韩刘两家,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沈流在城中权势最盛时,总归是有些忠心之人的,也不是打算将所有人都拿去炼丹的,总归是有些真正忠心于沈流的人,而这些人,经过这些日子,大多都已经死了。
在这种情况下,就像是战胜国对战败国的瓜分。
这是一场瓜分盛宴。
徐广手下没有多少势力,便按照程怜儿之前的计划,将一切地盘分了出去。
一切气氛原本应该是祥和的,就像是之前在飞云城时分赃一般,徐广站在座首,静静的看着下方诸多人为一些地盘抢的面红耳赤。
这世道,依旧如此,他能做的,依旧不多。
他已经尽力在保护底层平民的权益,甚至废掉了大乾根深蒂固的五阶之分。
但看眼下那些人的样子,这些政策,似乎无用。
程怜儿站在他身后,轻声说道,“乱世当用重典,虽然我很不待见沈流,但其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侠以武犯忌。“
徐广点头,表示明白,并未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风声引动,像是有脚步声传出。
紧接着便听到了一众山帮弟子的怒喝声,“什么人!”
人影掠过,数道人影缓缓落在地面,为首一人,看起来很是年轻,手持折扇,眼眸是一种奇异的蓝色,像是宝石一般。
“在下公孙望,见过源城徐城主。”
徐广缓缓起身,他知道,程怜儿口中的不速之客,到了。
烈日如火,照耀在城守府的青石地面上,蒸腾出一股股氤氲的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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