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叔望沉声道:“南溟玉环,为无暇之玉,却镌刻有一黑龙盘踞其上。”
谢千帆闻言一惊,旋即哑然笑道:“方将军多虑了,玉石所刻之死物,又如何能变成真龙现身杀人?”
方叔望道:“道法玄奇,我虽未亲见,可也曾听闻过一些,”
“对于那些道门高人而言,点石成金,剪纸作马,指物为畜,等等诸如此类手段,再是寻常不过,”
“南溟玉环出自瑶台胜境,乃上古道门之宝,更是深不可测,常人实难揣测。”
谢千帆沉默,半晌才道:“将军是怀疑……安将军之死,是万仙教……那小神仙所为?”
方叔望没有回应,但沉默已经代表默认。
“嘶~”
谢千帆道:“如今朔西之地,能杀安荣将军的道门高人,这位小神仙确实也算其中一位,”
“只是,只凭黑龙之形,恐怕难以定其罪责吧?”
“而且,此事着实没有道理啊,安将军乃是替他下聘而来,又为何要杀了?”
方叔望摇头:“我不知他为何要杀安荣,”
“但我曾听金大都督提过这南溟玉环,那法宝便是以真言法咒催动,能勅令水泽,化为黑龙,”
“携天地伟力,既能护身,亦能杀敌,端的是神妙无方。”
“这般手段,天底下不说无双无对,但总也不能随处可见,”
“怎么就这般巧,他有这般手段,偏偏安荣死于这水咒之下,小小一个朔西,难不成还能出第二个有此手段之人?”
听完这番话,哪怕心里笃定安荣之死与顾安有关的谢千帆,此时也不禁动摇起来。
难不成,我真的猜错了?
这事纯粹就是个巧合,杀安荣的真的是庄南溟,顾六那小子只是恰逢其会,种种作为,只是顺水推舟?
简单地说,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之前他不认为顾安身怀道法,此时见了安荣死前的景像,那黑水所化黑龙的威势,更加确定,顾安不可能有这般本事。
若如方叔望所说,他驱使道门中人所为的可能也没有了。
庄南溟与顾六这小子现在势同水火,说是你死我活也不过分。
毕竟夺妻之辱,是条汉子都不可能忍。
谢千帆心中念头电转,此时他很想立马把顾六那小子找来,当面问个清楚。
不过,多年来养成的谨慎,令他不能这么做。
之前谢灵飞传出流言的事,还有这次请来名士调查安荣死困的事,他都已经暗中插了手。
谨慎起见,这个时候绝不能让人将他和顾六联系在一起。
且当此事便是庄南溟所为吧。
不管是顾六运气好,还是另有内情,这口锅庄南溟不背也得背。
这是天赐良机,是与不是,谢千帆都决定将其做成铁案。
一念及此,便道:“方将军,若当真是庄南溟所为,将军当如何办?”
方叔望神色阴沉:“安荣此人虽是昭武九姓之将,但也是我北庭的人,”
“不管是谁,敢犯北庭者,只有一死!”
谢千帆担忧道:“可那毕竟是万仙教……”
“哼!万仙教又如何?这是里是北庭辖地,是大庸的天下,不是他万仙教!”
方叔望冷声说道。
不过,虽然他态度明确、强硬,但毕竟万仙教与大都督如今还有合作。
他也不可能丝毫不顾大都督面子,此事还须先回禀大都督才是。
谢千帆也能想出其中道理,却不想方叔望就这么回去。
只靠着这个推断,想坐实庄南溟的罪责,若是在平时也足够了,但在现在这关键时刻,怕是还差些。
谢千帆道:“话虽如此,可大都督毕竟才派人来为其说媒下聘,这转头人就变成了这般状况,大都督脸面上须不好看啊。”
方叔望闻言眉头皱起。
他是知道北庭与万仙教的合作的。
不过,合作再重要也重不过北庭的脸面。
谢千帆说得没错。
就算大都督不在意万仙教,也不用依赖万仙教打开上古胜境,却也要顾及自己的面子。
刚刚才替人说媒下聘,转头这人就成了罪犯,大都督的脸面往哪儿放?
不由道:“谢总捕何以教我?”
谢千帆道:“此事,还须有实证方可。”
方叔望不解:“有李先生证词还不够?”
谢千帆道:“李先生乃名士,又是大理寺评事官,德高望重,一言千金,他的话自然可为铁证。”
“不过,李先生所证,只是安将军死于水龙道术之下,可不是死于万仙教之手。”
“除非我等能证明,这水龙道术,乃万仙教不传之秘,那便是铁证如山,万仙教再是势大,也难逃法网恢恢。”
方叔望大手一摆:“这有何难?这等御水奇术,天下少有,究竟是否万仙教不传之秘,一问便知。”
谢千帆心中暗喜,面上却道:“哦?”
方叔望道:“万仙教一脉,风雷观主风雷道人此时便在灌风口,他是万仙教真人之流的人物,”
“待我回去,质问一番,令他亲口承认,自然铁证如山!”
“若真是如此,他不回护庄南溟便罢,又岂会开口指证?”
方叔望冷笑:“如今铁佛寺、朔风书院,各州名门大宗,都多有人至,”
“当着这些高人之面,他又怎么敢睁眼说瞎话?”
谢千帆点头道:“嗯,倒确是此理。”
“方将军可需谢某同去作证?”
方叔望摇头:“还请谢总捕坐镇在此,若当真是此贼所为,恐怕是旨在灭口,也不知此贼还有何阴谋。”
谢千帆闻言,便明白他已经听过了传言。
安荣追查魔人案而去……
简简单单一句话,竟然就给万仙教泼上了污水……
要知道,白纸染了墨,无论如何擦洗,也不可能再洁白如前。
别人信或不信,不重要。
重要的是,给人们一个理由,能让人产生联想就行。
这个顾六,小小年纪,竟如此深谙人性。
只不过,仅凭这点,别说万仙教,就只是庄南溟,怕是也动不了其半根这毫毛。
最多不过恶心恶心他罢了,却也很可能会因此激怒那位小神仙。
顾六如此作为,若非另有算计,就真是鲁莽了。
谢千帆更愿意相信前者。
若如此,他究竟还有什么手段?
谢千帆暗自惊叹好奇之余,口中说道:“好,方将军放心,有谢某在,定不会允许他人在此兴风作浪。”
“方某就此别过。”
“将军慢走!”
“不送。”
……
朔邑。
折冲计衙门。
顾安伏案疾书。
他已经连续两日维持这个状态了。
边上写了纸已经叠了寸余厚。
“我说你不是要做大事吗?你的大事就是在这里玩笔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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