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珠心算的本事在二爷面前过了明路,云莺就不藏着掖着了,接下来她速度很快,一个上午过去,足足算了有八九本账册。
她全身心沉浸在算账的乐趣中,并未觉得烦闷和辛苦。
可二爷叫了停,让她休息休息准备用午膳,她一停下来,就感觉到肩颈和脊背一阵难耐的酸痛,身体也好似被掏空了。
她难耐的闷哼了一声,声音出口才意识到不妥,赶紧抬头看向二爷。
果然,二爷正好整以暇的支着下颌看着她。他唇角上挑,眉目清亮,棱角分明的五官线条似是柔和了几分。
二爷打趣的问她:“怎么样?累坏了吧?”
云莺有些不自在,她轻咳了咳,抿抿唇,“也还好吧。就……感觉脊背是不太舒坦,不过想来歇一歇就好了。”
“不然让伺候你的那个小丫鬟过来,给你捏肩捶背缓一缓?”
云莺赶紧摆手。
可别了,穗儿怕二爷怕的什么似的。
曾经有一次穗儿还和她说,看见二爷就想给他跪下。
她在二爷跟前说话不结巴,那已经是她努力适应了很长时间的结果。
但她看见二爷还是会怕,这种怕一部分源于二爷的身份压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二爷这种天潢贵胄,生来就有种疏离感,看着就让人生畏。
真让穗儿过来了,穗儿怕是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云莺就说:“不用穗儿过来,我歇一歇就好。二爷,你是说用膳么?已经到了午膳时间么?”
二爷一边说了句“到午膳时间了,已经让下人去端午膳了。”一边起身看着云莺,“去花厅吧,歇一歇就用膳。”
云莺就起身跟着二爷往花厅去了。
倒是也巧,今天灶房给二爷准备的也是暖锅。
不过比之他们昨天吃的鸽蛋啊、豆腐啊之类的配菜,二爷这边的配菜明显更丰富些。
鹿肉、小黄羊肉这些就不说了,一些名贵的海鲜这里都有:海胆、三文鱼、花蛤,鲍鱼,以及那些巴掌长的虾,总之看着这一桌就很贵很贵的样子。
另外,桌上的青叶菜也有许多。
要知道,云归县虽然在南方,但这边也有冬天,到了冬天,蔬菜是长不住的。也就百姓在自家屋里种一些,在冷的时候拿出来卖。
云莺他们昨天就吃用了两种青叶菜,反观二爷这里……得了,说多了都是泪,也怪不得人人都想当主子。
云莺对着暖锅长吁短叹,二爷想不好奇都难。二爷自然开口问了原因,云莺可不敢实话实说,她就委婉的找了另一个借口,说:“我昨天刚和秋宁一道用了暖锅。”
二爷微挑眉,“那今天是不想吃了?”
“那不是。”云莺忙道,“只是觉得巧了。”
二爷微颔首,似是闲聊一般问道,“用的什么锅底,味道可好?”又说,“早知道今天让他们换别的了。”
云莺忙道:“那倒不用,我还挺喜欢吃暖锅的。关键天冷,吃这个身上热乎。再说了,我昨天没什么胃口,暖锅都没怎么吃,都是秋宁在吃,我就喝了一碗高汤,吃了一碗鸡汤面。”
她又絮絮叨叨说了昨天用的什么高汤。
他们用的高汤是用鸡鸭和猪骨熬制的,非常浓白鲜美。但和二爷这边的一比较,还是那句话,没对比就没伤害。
云莺轻叹了一声,“我们吃的暖锅,没二爷这边的滋味儿好。”
二爷现在已经不止是笑了,他眉眼都舒展开来,打趣的问云莺,“那怎么办?以后你想吃暖锅了,都过来寻我一道吃?”
二爷微点头,似乎觉得自己这个办法棒极了,“行吧,看在这次要多劳累你的份儿上,你下个月,以及下下个月这一天,都可以来寻我吃暖锅。”
云莺可不敢来寻二爷吃暖锅,她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可根本没等她拒绝,二爷已经拍板定音,“行了,就这么定了。赶紧用膳吧,鹿肉煮的时间长了要老了。”
云莺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默默开始用膳。
也不知道是今天身体更康健了一些,亦或是忙碌了一上午,她饿的狠了,再不就是今天的暖锅确实比昨日更美味些。
云莺就感觉这顿饭非常合胃口,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用了许多。
等放下筷子时,云莺肚子被填饱了,身上也热乎乎的,感觉浑身舒坦,她只想找个地方赶紧躺下睡一睡。
但是,不可以,二爷还等着用那些账册。
得尽快盘清账目,将背后的蠹虫找出来,让他将他吃下去的都吐出来,不然想想都难受。
云莺和二爷打了声招呼,要去书房继续盘账。二爷就说:“休息下再去吧,那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有将近十年的账要盘,年前能弄完就行。”
云莺蹙眉,“那不行的,得尽早弄完。先不说年前府里要洒扫、清理,准备年宴。就说到年根底下,这十里八乡的耆老和乡绅指定也会来拜访二爷,他们许是还会给二爷送年礼,届时不说二爷您忙得脚打后脑勺,就是我,怕是也闲不下来。还是尽快将这些都理清了吧,解决完这桩事,咱们心里都松快。”
她还俏皮说:“等我把账本理清,二爷将那背后弄鬼的人找出来,指不定年前县衙还有好大一笔进项。”
二爷就这般直勾勾的看着云莺,那目光过于深邃,似乎也过于暗沉,看的云莺很不自在,她说话声音渐小,就连面颊,都忍不住侧过去,不敢再直视二爷了。
好在二爷似乎也觉得年前能弄来一大笔银子,会是个好兆头。他便应了云莺,打发她继续去盘账了。
二爷没跟着一道去,这让云莺松了一口气。
她散步似的慢慢走向了书房,等进到书房后,云莺又为难起来。
问题来了,她现在是继续坐在二爷的位置上,还是坐回她自己的位置?
云莺没有纠结太久。
她可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既然觉得二爷这边光线更好,二爷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那她当然要坐在窗户跟下啊。
她这双眼睛可是很宝贵的,古代又没有近视眼睛,她可真不敢在晦暗的光线下一直盯着书本看。
云莺又忙碌起来,忙到太阳西斜,屋内昏暗的不得不点上蜡烛,云莺才停了手。
二爷这一下午都没露面,据说是去下边视察百姓的过冬情况了。
不过显然二爷这次走的并不远,因为就在云莺走出书房门,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时,二爷就从外边过来了。
他见云莺要走,就招呼云莺说:“一起留下来用个晚膳。”
不等云莺拒绝,二爷又说:“我这边有些东西要给你,等你用完膳了,直接拿走。”
云莺还以为是二爷去下边巡视时,碰见的好玩的东西,就没多想。再加上她陪二爷用膳陪了许多次了,也不多这一次,云莺便没推辞,坦然的应了下来。
不过二爷刚从外边回来,还要回房间沐浴更衣,云莺便先去花厅等着了。
倒是也没让她等多久,二爷很快就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穿着一身家常穿的雪青色滚蓝边圆领袍回来。
他刚沐浴过,肤色都变得冷白。只简单擦拭过的黑发上还有水珠滚落,顺着面颊滴到衣衫上。而他后背的衣衫更是湿了一片,看着就难受的厉害。
云莺指尖微动,忍不住蹙眉说:“二爷,您好歹把头发擦干啊。现在天冷的厉害,您就这般湿着头发出来,指不定夜里就会头疼。”
二爷径直让随云去将擦头发的毛巾拿过来,扔给她,“你过来给我绞发,我不耐烦让随云他们伺候。”
那您之前都是让谁绞的发?总不能都是等头发自然干吧?
云莺想问这个问题,但没问,总归她也不是没干过这事儿。之前二爷后背受伤那次,可不就是她帮忙绞的发?
对了,二爷后背的伤。
云莺心虚的一边给二爷绞头发,一边问二爷,“您后背那处伤口,应该没留疤吧?”
二爷似乎时想侧首看她,无奈他的头发现在就在云莺手中抓着。他脸一扭,云莺就跟着转身子。
“您做什么啊二爷,我这边正忙着呢,您别来回乱动啊。”
二爷不乱动了,二爷只嗤笑,“都猴年马月的事情了,你现在才想起来问。”
这话说的,她问一句是情分,不问才是本分。
她关心多了,不成了别有用心了,再让他误会了怎么办?
这话云莺不敢说,云莺只打哈哈道:“奴婢之前太忙了,也是没想起来这事儿。”
“太忙?忙着吃喝玩乐看戏么?”
云莺:“……”
二爷懒得和云莺多计较,只漫不经心说,“那伤口在背后,留没留疤我能看见?你要实在好奇,你扯开衣襟直接瞅一眼?”
云莺:“……”
不知道二爷是说真的还是假的,反正她被唬住了,一时间只能对着二爷的发顶干瞪眼,却再不敢和二爷搭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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