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兵打开存折，开始翻页查看，当翻到最后一页，那最后一行数字。

他整个人都直接震住了，他甚至下意识在脑海中数了一下…个，十，百，千，万，八十九万…！

这个年代百万富豪大概相当于后世的亿万富豪吧。

但是就算后世，亿万富豪的银行卡，也不会随便让普通人看到存款数目。

至少王兵当这么多年經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数字的金钱。

当然，那些贩子带的现金不算。

作为一名老經察，王兵很快清醒过来，而且迅速抬头，看向程家轩方向。

果然，对方也在看着他，甚至眼神中的紧张，明显有些慌乱！

作为立功无数的老經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问题。

这钱有问题！

他还想诈一下对方，于是上前几步，走到程家轩面前，语气变得严肃道。

“说说吧，这钱是不是贩面粉来的？”

程家轩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其实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时，面部管理很难做到位，至少在专业經察面前，很难伪装。

程家轩听到对方把自己和贩子扯到一起，连忙摇头如拨浪鼓，连忙解释道。

“这钱是正规的，五十万是前几天我家里奖励给我的，剩下的钱，是我前几个月贩卖福山茶挣的！”

王兵眼神死死盯着程家轩一举一动。

好半响，才回头看向存折存款日期，看样子，对方应该说的是真的。

什么家庭，一下就奖励五十万，王兵在心里暗暗吐槽。

对于他们这种靠功劳干上去的普通人，其实对这种权贵很反感，甚至是那种很无力的反感。

普通人对他们这类人大多都是道听途说。

而作为禁毒經察，他经手的案子，很多都牵扯那些人，最后找的关系，甚至本身，某些人就牵扯不清。

正是因为知晓的内情太多，才有一种无力感。

但是心中那股正义又支撑着他必须查下去，或许普通經察大概率笑嘻嘻已经掏烟和程家轩套近乎了。

但是王兵有一种直觉，这个程家人身上，一定还有案子，甚至比刚刚那五公斤面粉的案子还大。

他眯着眼，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此时已经是深夜，程家来人也没这么快，王兵干脆有意无意，就站在程家轩面前询问着。

偶尔还关心程家轩的伤口，让医生简单帮忙处理后，还给对方找了一件大衣。

程家轩伤口的确没啥事，只不过划破皮罢了，要不是穿得厚，估摸着已经皮开肉绽了。

王兵一边有意无意询问，脑海中迅速分析程家轩这个人。

刚刚的询问，他已经询问了程家轩的个人信息，包括工作等等。

问了半小时，王兵终于抓到一个重点了。

那就是每次问到对方关于福山茶的事情时，对方脸上明显有些慌张。

这让他想起肖浩说他每次抓到小偷，询问小偷赃物时，小偷眼神都会有反应。

而自己每次询问关于福山茶的信息时，程家轩眼神中的紧张，就是傻子都能看出问题。

福山茶在银城搞成全民炒作了，他当然知道，他爹妈甚至前些天去乡下，收了上百斤新茶，说存着能发财，能不能发财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为此他爸妈付出了一千多块，那是他家全部家当了。

他是缉毒經，平时对那些玩意也不关心，所以对福山茶背后的故事真不是很了解。

询问程家轩，在对方有意回避下，他询问不出问题。

直到程家来人，这场谈话也终于被中断。

程家轩的身份，注定无法对他进行什么关押之类的，何况他也算受害人了。

王兵眼睁睁看着程家轩被程家人带走。

甚至王兵还发现程家轩和程家人说话时，也是有些紧张。

看着对方的车离开，王兵摩挲着下巴，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大秘密。

他想了想，随即把肖浩叫来。

他在肖浩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些话，肖浩眼神有些惊疑王兵的举动。

但是肖浩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了，带着另外一个經察，两人悄无声息离开车站。

看着肖浩离开后，王兵眼神变得锐利，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是犯罪，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挖出来！

他嘱咐肖浩办的事很简单，那就是跟踪程家轩的行踪。

刚刚的询问，程家轩虽然没交代什么，但是靠着他说的信息，他拼接出一个完整的过程。

对方今天晚上还在家族聚餐，但是聚餐完后的一个小时后，就收拾家当，来到火车站。

什么人才会在小年夜想乘车离开？

只有一种人！

“犯了事的罪犯！”

而且自己知道不逃走，必死无疑的那种罪！

询问对方关于福山茶的问题，对方眼中的紧张还有躲闪，说明对方身上的事，是和福山茶有关。

他要好好查一下，最近关于福山茶的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面必定有一个惊天大案！

心中那股燥热已经让他燃起来了！

或许是许久未抓到的大胡子，突然轻而易得就出现了，那种失落感，让他急需一个大案子振作起来。

虽然他知道，就算他查出来什么，那也不属于他管辖的范围，但是他还是想查！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烂摊子要收拾，尽管自己根据华子的诉说，确定眼前这位是苦苦寻找的大胡子，但是还是要确认对方的身份。

确认大胡子的身份，其实有很多种方法，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过去抓到的那些和他交易过的贩子来指认即可。

而且对方化肥袋中的五公斤面粉，只要和过去他贩卖的那些货进行对比，大概也能确认是否是同一批次制造的。

除了大胡子，这里还有很多疑惑需要查明真相，对方为啥要砍杀大胡子？

对方的身份是谁？

一切都需要追溯真相。

程家轩直接被人带回家了。

他爹已经在客厅等着他了。

他爹是程东阳通知的，电话打到程东阳那，不过听说程家轩只是受害人后，便没管了。

程东阳和程家几个话事人，或许到现在还以为程家轩只是耍脾气而已，也并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他爹听说程家轩喝了酒，还准备坐火车去外地，还当他是心里受了委屈，想出去找朋友玩玩而已。

程家轩提着袋子，神情有些紧张，还有些沮丧，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

这一晚上经历的事太多了。

程父原本还打算和儿子说一些道理的，但是看到儿子这幅样子，还以为他受到惊吓，随即便嘱咐他赶快去洗澡睡觉。

此时已经是深夜，程父也没多想。

程家轩原本还想着如何和父亲解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但是没想到如此轻松就躲过了盘问，心里顿时感觉一松。

此时他的确是疲惫不堪了。

他冲了一个热水澡后，躺到床上，眼神就静静看着天花板，身体疲惫到极点，可大脑依旧还是紧张无比。

“逃！”

自己必须是要逃的！

既然家族人现在还没察觉到异常，那自己明天就去取钱，再逃走！

想到这里，他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个闹钟，定好明天早上七点半的闹钟，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凌晨四点半了。

还睡三小时！

早点联系银行领导，尽量第一时间把钱取出来！

确认好计划后，躺到床上，程家轩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睡下去。

或许是身体实在太疲惫了，一分钟后，呼噜声响起。

此时窗外，一百米开外街道，一颗榕树下，一辆BJ212吉普车内，肖浩和另外一个年轻的經察，两人冻得在座位上打哆嗦。

年轻經察掏出一根烟递给肖浩，肖浩收回视线，这才接过烟，互相点燃烟后，狠狠地吸了一口。

烟雾夹杂说话的白气，让车里烟雾弥漫，但是两人都不愿意开窗，主要外面实在太冷了。

“肖哥，这大晚上的，这不折腾人吗？我看天气预报说这两天都要下雪了！”

肖浩哆嗦着狠狠又吸了一口烟，就这点热气，都让他感觉到舒坦一点，他眼神看向那边二楼窗户，确认已经熄灯后，这才开口道。

“别抱怨了，好歹我们还是在车里蹲，你是没见过老张他们，蹲在臭水沟，蹲了大半月，脚都泡烂了，他们那才叫受罪！”

年轻經察不好意思笑了笑道。

“那到也是，不过这次那案子怎么也得有一个二等功吧！”

肖浩摇了摇头道。

“你想啥呢，你以为二等功是大白菜吗？我听王队说，应该只是三等功！”

年轻經察不由叹息道。

“哎，我还想得功转正呢，肖哥，真羡慕你，一等功，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肖浩无奈摇了摇头，他这个一等功，他很清楚咋回事，运气成分占很大一部分。

而且，这个一等功，要不是老局长，自己怕是命都得搭上！

肖浩还是感觉到身上冷，缩了缩脖子道。

“别羡慕了，功劳越大越危险，而且很多大功劳都藏在小案件中，说不定我们这次盯梢的人身上，就有一等功也不一定！”

年轻經察朝二楼方向瞄了一眼，不屑道。

“想啥呢，那应该是程家的房子吧，程家都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肖浩并没有关于程家这个问题多聊，他看了看手表，这才道。

“我们轮流盯梢吧，要不你先睡，我六点再叫你吧！”

年轻經察却是狠狠抽了一口烟，扔掉烟蒂，这才摇摇头道。

“你睡吧，本来小年夜，刚在丈母娘家喝了点，回家被子都还没暖和，就从被子中被叫醒，冻得现在脑壳都痛，睡不着！”

肖浩也没多说，缉毒經就是这样，真遇到案子，随时都有可能出任务。

车里没暖气不说，只有一块小毯子，肖浩蜷缩着身子，躺在后排。

刚躺下，就听到声音喊道。

“肖哥，下雪了！”

肖浩抬头朝窗外看了看，还真飘起雪花了。

南方人，其实都挺喜欢下雪的，毕竟每年也就那么一两场雪。

尽管还在任务中，肖浩也是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不过先不管那么多了，先睡一会儿再说！

肖浩蜷缩着身体，把毯子盖住自己脸，迷迷瞪瞪道。

“记得盯紧点！”

年轻經察答应一声！

肖浩只感觉自己才刚睡着，就被人接连摇晃身体。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听到有些焦急的声音喊道。

“肖哥，快，目标出门了！”

肖浩一听，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了，脑海中瞬间想起自己还在任务中。

他迅速朝外张望，发现窗户都起了一层白雾，连忙小心翼翼打开一点窗户。

外面已经覆盖了一层白雪，大雪依旧还在下，街道四周，白雪素裹，让人心情都通达了。

不过显然，冷气也随即扑面而来。

就算隔着一百来米，肖浩还是一眼便看到一个人影提着一个袋子，穿着厚厚的棉衣，打着一把雨伞，正小心翼翼出门。

肖浩连忙看了一下手表，早上七点四十五。

他想起昨天晚上，对方应该是三点多才回的，这才七点多就急急忙忙出门。

难道，这家伙身上真有案子？

肖浩想到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想招呼年轻經察发动汽车去追。

但是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主要这大早上的，车上人影子都没有，自己两人开着这车，实在太显眼了。

他想了想道。

“黑子，你开车在附近几个街道多绕一下，别靠近目标，我下车去跟踪，这样不会太显眼。”

年轻經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肖浩打开车门，一股寒气夹杂雪花扑面而来，落在脸颊上，冰冰凉凉的。

他哈了一口气，从车里拿过一把雨伞打开，小心翼翼朝着前方跟去。

待两人消失在街角，黑子才发动汽车，从另外一条路小心翼翼驶过。

二十分钟后，肖浩看到目标径直走进本地一个银行。

他看了一下手表，才刚刚八点多点，他皱着眉头，看着目标走进银行。

银城当地的银行可不会这么早开门，目标为啥这么早来银行？

正常人要是昨天晚上遇到那种事，今天别说出门了，肯定也得睡到大中午。

这其中的逻辑都说不通，肯定有问题！

肖浩想了想，朝四周看了看，很快在街角看到那辆吉普，他看了一眼银行，这才小跑过去。

敲了敲车门，黑子打开车窗。

肖浩简单说了一下目标情报，随即便让对方去找电话，找王队汇报这边情报。

黑子答应一声，开车一溜烟走了。

肖浩这才朝四周看了看，在某个屋檐下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抖了抖脚，连忙掏出烟点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银行方向。

程家轩的确是在取钱，而且还是大额现金。

他的身份，银行行长亲自过来给他办理。

实际上，这个银行行长也算是程家一系的，福山茶交易中心那么大资金量，没有银行配合，怎么可能玩得转，程家也早就安排自己人了。

程家轩要取八十万，他之所以还留九万，是担心自己全部取完，惊动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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