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家主,范永斗之父范文忠叫道:“介休老宅不可守,口外产业亦危,速速通知大哥出关,请大兵为我范氏报仇。”
管家范大叫道:“老爷,城墙城门把守严密,难以出城啊。”
“我有密道,跟我来。”范文忠拉着范大进了地窖。
明晃晃的银冬瓜,不论范文忠与范大都是无视。
到了地窖尽头,范文忠掀开一块木板,露出墙壁上的狭窄通道来。
“老爷先走,小人断后。”范大说道。
范文忠说道:“我若走,追索必急,速速通知大哥,求大军南下,为我范氏报仇!”
范大不敢怠慢,对着范文忠拜了,转身钻进了密道里。
没等他的脚步声消失,范文忠盖上盖板,把旁边的木架拉了过来,又搬来银子遮挡。
不指望掩盖住这条密道,只求给范大争取时间,好给范永斗逃跑争取机会。
范氏祖宅在介休,但是其生意是在宣府,最近建虏入寇,范永斗正在宣府筹备物资,以换取建虏抢掠的金银财宝。
如今官军直击介休,宣府同样在劫难逃,只能多争取时间。
范文忠出了地窖,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嘈杂。
在锦衣卫密探的带领下,刘文炳正指挥军兵,准备发动强攻。
孙奇逢正在审问牟嘉麟。
“先生,下官冤枉,冤枉啊。”牟嘉麟不断磕头。
孙奇逢不屑地问道:“且不说衙门里的金银,就说范氏通虏已经不加遮掩,尔为主官却不察,何以言冤?”
“征粮催税,保境安民,范氏都是大力协助,下官是真没想到啊。”牟嘉麟叫屈。
是真委屈。
这么多年来,不管外界多乱,介休稳如泰山。
为何?
因为范氏名满天下,流贼十分尊重,不愿侵犯,而县内该缴纳的粮饷,若有短缺,范氏会号召诸商掏腰包补齐以免压榨贫民。
若是天下士绅豪强有范氏一半觉悟,李张二贼早就投胎转世了,建虏也会被打入娘胎中。
这样的存在,谁来介休做官不得哄着供着?
“沽名钓誉确实有效,幸好皇太子洞察万里,知其卖国求荣,派锦衣卫来查。
不查不知道其奸!
大肆运出铁器、粮、布等违禁品不说,甚至为建虏搜集四方消息,暗通曲款,绝不能赦!”
孙奇逢拍案而起,道:“起初遮遮掩掩,生怕案发,如今堂而皇之进入县衙抄录邸报递交贼人,你敢说你不知情?即便不知情,渎职之罪亦难免除!”
牟嘉麟瘫坐在地,无法解释。
前五次入寇大获全胜,去年松锦之战歼灭明军主力,随即南下如入无人之境,建虏的表现让范氏看到了江山易主的可能,因此其行事变得激进起来。
锦衣卫一来就发现了大量证据,牟嘉麟等官的包庇之罪绝对跑不了。
北直隶,河间府,青县城门洞开,十余辆车缓缓而出,到了列阵而待的清军中。
粮课典吏龚奎元点头哈腰地说道:“上官,三千石粮,三千两银,请上官清点。”
镶蓝旗都统佟图赖清点无误,下令收兵。
城头上,看着清军带着钱粮离开,知县葛克福和游击将军马学恩同时松了口气。
“将军。”葛克福说道:“建虏攻城,将军指挥有方,青县上下同心,却之,当向朝廷奏捷。”
“县尊,收买建虏也就罢了,冒功邀赏,万一事发……”马学恩犹豫着闭嘴。
这可不是好耍的。
“建虏过境,消息不通,朝廷决计无法核实。”葛克福信心满满地转身看向城内,道:“建虏破城,满城无人能够幸免,如今只是出些钱粮,看看左右,谁会说我等做的有错?”
马学恩看向左右,只见军兵丁壮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悟了。
是啊,朝廷无法核查,下面没人举报,还不是想怎么报就怎么报?
马学恩眼珠子一转,道:“县尊组织丁壮,亲自上城据守,建虏数次登城皆被击退,击杀击伤无数,获首级二十一。”
“县尊,将军。”主簿卢作插嘴道:“战后,抢修城防,以备建虏卷土重来。”
“妙~”葛克福哈哈大笑。
卢作的话是弥补没有战斗痕迹,免得朝廷事后核查对不上。
其实不用如此谨慎,大不了给核查的送点钱,哪怕真有战功的也要这样操作,冒功的肯定更不能少。
至于首级怎么来,三人默契地没提。
奏疏是文官写,首级是武将斩,到底是杀平民还是流民,无所谓。
就在三人商议如何欺上时,佟图赖已经轻骑赶上了阿巴泰。
河里船只绵延,都是船舷接水,显然载满了钱粮财货。
如此喜人的收获,却没有让阿巴泰露出笑容。
“贝勒何以不乐?”佟图赖问道。
“明国小儿轻视于我!”阿巴泰怒气冲冲地把一封信递过去,道:“此乃其劝降信,气煞我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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