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边烽烟连绵,建虏围山海关,威胁京师,朕因许贼之故不得返回南京主持大局,现在你跟朕说要招降?”
皇帝盯着陈子壮,目光锐利。
杨御蕃领兵南下,几仗就把许都打回了括苍山,但是括苍山地势险要,哪怕以天子营精锐也难短时间剿平许贼。
皇帝心中烦躁,由九江直奔浙江。
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乎,浙江提刑按察使司经历陈子龙谏言招降。
“陛下息怒。”陈子龙说道:“许都本可为国之干才,然受知县逼迫,不得已做贼自保……”
“陈子龙!”朱由检怒喝道:“这个时候还说屁话?
若其国之干才,何以不剿流贼,何以不御建虏?
若其为自保,为何不受天子营招降?出山迎战失利,何以依仗地利坚守?如今朕亲临,倒来说不得已。”
陈子龙无言以对。
“陛下。”浙江巡按左光先说道:“许贼势穷而降,非真心,或效闯献故事,当穷追之!”
“朕必杀之而后快!”朱由检咬牙切齿地说道:“因平左贼,朕调兵万余,如今依旧稳固黄州府不得动,而许贼牵制天子营五千精锐,朕竟无精锐可援北。
三百年神京,十二代帝陵,国之储君,皆在建虏环伺之中,朕心忧如焚。”
“陛下,太子急报。”
苑少伟冲进来,举着文书拜道:“吴三桂举关宁投虏……”
“什么?再说一遍!”
砰,椅子倒地。
朱由检已经冲到苑少伟面前抢过文书。
苑少伟咬牙切齿地说道:“启奏陛下,吴三桂举关宁投虏,太子诏令,拘捕吴氏全族,若吴三桂有敌对之举,尽诛之!”
噗通,吴襄跪倒在地,磕头道:“陛下,此间或有误会,请陛下明察。”
“若非担心有误会,此时你已经人头落地!”朱由检冷声说道:“朝廷弃宁远,虽非得已,实负宁远之民,然可负吴三桂分毫?
大明第一个由武人任巡抚者,军政在握,形同割据,又以公主尚其子,恩宠无以复加。
然其推诿拖延,迟迟不迁宁远之民,又以诸般借口不令吴应熊回京,今见建虏势大,竟然杀朝廷钦派督师,举关投虏!
罪该万死,阖族当诛!”
“陛下,臣随帝驾,无法约束啊!”吴襄叫道:“求陛下开恩,允臣写信说之,臣必使其回心转意,求陛下念臣随征颇有微功特许之。”
想到吴襄征讨左良玉时表现良好,朱由检冷静了一下,道:“朕给你一个机会,特许你送信,若是无果,别怪朕不念旧情。”
“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吴襄连连磕头。
也只能磕头。
见识过皇帝的威猛,没几个人敢有反抗的念头。
除此之外只能哀叹自己倒霉,本来他该回南京的,只是为了邀功固宠随驾南下,结果撞着这事了。
束手就擒,寄希望于吴三桂能弃暗投明。
希望不大。
毕竟吴三桂投虏时可没想着他爹在南京,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来人!”朱由检冷声喝道:“解除吴襄官职,去其兵甲,严加看管,急令南京,蒋德璟督南京刑部抓捕吴氏全族,但凡走脱一个,由胡应台及其以下替之,视同罪。”
亲卫进来,三下五除二解了吴襄盔甲兵器,押出了帐外。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道:“吴三桂不念宗亲,或因国朝不行牵连之故。
洪承畴投虏,其父、兄弟、妻、子俱在,未有一人加罪。
此乃朕仁慈,非是叛逆不念宗亲之理由。
来人,急诏福建提刑按察使司拘捕洪承畴全族,解递南京论处。
昭告天下,凡投虏贼者,尽捕全族,查实其有助纣为虐、抗拒王师等行为,族诛!
祖大寿、洪承畴、吴三桂等此诏令发出之前投虏贼者,特许改邪归正,三月为期,过期不反正者,族诛!”
“陛下三思。”浙江巡抚董象恒拜道:“此诏令发出,则投虏贼者再不能回头,只能死心塌地为贼虏效力,待王师进击时,凭添无数抗拒。”
你都杀别人全族了,还不得往死里干?
“京师尚不能保,何谈进取?”朱由检不耐烦地反问。
诸人沉默。
天子营两万五,一部驻守凤阳,保护皇陵的同时安置军眷,一部被拖在黄州府,一部被拖在括苍山周边。
就算平定了括苍山贼,善后也得三两个月,皇帝北返只能带着随身三千骑。
三千骑固然精锐,然从京津之战到现在四个月,几乎是马不卸鞍人不解甲,人可以咬牙坚持,战马再不休养补膘可是会累死的。
不谈感情,只论事实,天子营动不了,只能调动各军镇北上。
军镇能用,去年就不会让建虏肆虐山东,更用不着皇帝亲临锋矢。
朱由检环顾诸人,道:“当下为要,将诏令发出去。”
“臣遵旨。”随行的南京兵部右侍郎万元吉应下,转身出去草拟诏书。
朱由检拍了拍脸,掏出一块金牌递给苑少伟,道:“急诏太子南下。”
“臣遵旨。”苑少伟接过金牌,转身而去。
目送其离开,皇帝看向北方,发了一会呆。
没人敢问皇帝在想什么。
相比于北方局势,区区许都不值一提,问题是有无数个许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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