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未果,赵蒙在衙门里发了一大通火,回到府中也不得安生。一会儿这个小妾跑过来撒娇闹一阵,一会儿那个小妾跑过来哭啼啼告状,搁以前他是很享受这种被女人环绕,左拥右抱,主宰一切的感觉,如今却是不堪其扰,烦得要命。
换了衣裳,他来到尓惜的院子里,这里安静得好像无人居住一般。他舒了口气,放慢脚步走进厢房,闻到了熟悉的药草味。
水清正要把煎好的药端进去,抬头看见赵蒙,忙屈身行礼。赵蒙从她手里接过托盘,示意她退下,自己端着走进了内室。
尓惜坐在书案旁埋首画扇面,认真又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她画的依然是山水。未出阁时她喜爱画花鸟静物,嫁入赵府后转而迷上了画山水风景。她原本画工就不错,加之十余载的专攻苦练,如今所画的山水,放眼大魏无人能出其右。只可惜,除赵蒙之外,无人知晓。
等她收了笔,赵蒙把托盘放在书案上,道:“等我忙完这一阵,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尓惜笑得勉强,道:“我都依你。”说罢,苍白纤细的双手端起药碗,慢慢将褐色的汤汁服下,像喝茶般娴静优雅,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赵蒙却心塞得难受。从前她跟他闹,他不择手段把她整治得服服帖帖。如今面对温顺如猫儿的她,他竟有些后悔了。
如果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让她回心转意,那她也不是尓惜了,他知道她恨他。一如她想报仇雪恨却力不从心一样,他想让她从过去的阴霾里走出来,也道阻且长。
“我记得你曾说过想去一趟云台山,去看云台天瀑,我带你去。我们坐着马车,几日便到。”赵蒙握住尓惜的手,她的手一年到头都是冰凉的,好像怎么暖都暖不热。
“我说过想去云台山吗?是多久以前的事,我都忘了。”尓惜淡淡一笑,想起一首诗缓缓念道,“赏心无远近,芳月好登望。盛事引幽人,山下复山上……”
她只念了一半就停了,赵蒙记得这是大历十才子钱起的一首描写云台山的诗。不过,尓惜只念了景的部分,她未念出的那两句写的是情。
谁言世缘绝,更惜知音旷。
莺啼绿萝春,回首还惆怅。
回首还惆怅……
赵蒙心神领会,没有再继续讲出游的事。他的夫人,在这座深宅大院里待了十余载,灵气、傲气、朝气、生气什么都没了,唯余一身才气,经年累月,浓郁醇厚。像早年埋在桃树下的女儿红,香气从泥缝里钻出来,熏醉了一树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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