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顶天道:“她爹爹甘当朝庭鹰犬,与你有杀亲之仇,就这么放了她,岂不可惜。”无伤道:“张桢虽然可恨,许多事却与她女儿无干,这些人都受了伤,我看不会再来找麻烦了。”阳顶天笑道:“宋兄弟,你为人纯厚,想这世间之人,争名夺利,杀妻弃子的不在少数,像你这般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的还是头一见着,既然兄弟开口,放过她也行,不过兄弟得答应阳某一事。”
无伤道:“阳大哥有何为难之事,尽便开口,宋无伤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阳顶天道:“兄弟果然爽快,只是此事现在提及,为时过早,日后兄弟当须记得今日许诺便好。”无伤寻思道:“阳大哥有何为难之事,他既办不到,我自然不能,只是他所求何事,一时却想不明白。”说道:“只是……,阳大哥,无伤一不做有违良心之事,还有……,若男爹爹将她托付于我,若要和她分开,无伤也恕难从命。”
阳顶天笑道:“兄弟不必担心,你说的这些都与此事无关。”若男只觉:“这群人三番五次要拿我和哥哥,如何能轻易放过。遂指着李桑二人说道:“无伤哥哥,他们与那玄冥小鬼原是一伙,暗地里不知做过多少坏事,为何不将他们杀了,把这女子交与阳大哥处置。”
桑普布闻言,冷冷说道:“小姑娘休要血口喷人,我和尚做事,奉诸善行,从不滥杀无辜,今日技不如人,阁下要杀要剐,何须多言。”无伤道:“若男,他二人也是各为其主,身不由已,无伤读书不多,可先生常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要寻张桢报仇,拿了他女儿,却是不妥。”
桑普布闻言,不禁合掌作揖道:“宋少侠心性纯善,日后必有善报。”若男喝道:“大和尚,谁听你在这儿溜须拍马,哥哥想要饶你,我却饶你不得。”心下闷闷不乐,侧过一旁。
无伤将手搭在她肩头柔声道:“好妹子,就听哥哥一言,放了这大头和尚他们。”若男只觉:“哥哥心地纯厚,不肯滥杀一人,我若不遂他,他心里定然不快,指不定会恨我,只要他心里有我,快活便好。”却又微微一笑,说道:“大和尚,李成卓,算你们命好,碰上无伤哥哥这个大菩萨。”她本想说他大呆瓜,见桑普布面色甚为恭敬,却又临及改口。见那和尚果真合掌作揖,俯身下拜,不觉噗哧一笑,李成卓亦拜过诸人,抱起张玉,一行人簇拥之下急匆匆去了。
见李成卓等人去得远了,无伤松了一口气道:“阳大哥,张玉是张桢的女儿,我怎么听他们称她为筱玉公主。”
阳顶天道:“张桢武功高强,是忽必烈身边的红人,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被忽必烈收为义女。”无伤道:“那个李成卓后来怎么又称她作玉儿。”若男笑道:“那姓李的定是喜欢张玉,才这样叫。”无伤只觉,张玉自小性格蛮横,自己唯恐避之不及,还有人讨好她,一时想不明白。
阳顶天道:“李成卓本是高丽皇族,这等蕃属小国之人,想要巴结中国权贵,也在情理之中。”若男道:“我看那姓李的,倒像是真心对她好。”众人走了一阵,阳顶天笑道:“宋兄弟,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仇人的女儿来了。”无伤只觉她父亲张桢虽然与姑姑的死脱不了干系,但自小与她相识,她虽蛮横无礼,若与李成卓结为伉俪,也是一桩好事。说道:“张玉我自小便识得她,那是四五年前,这女孩小的时候便有些娇蛮,阳大哥,若男,李成卓若是真喜欢张玉,他们能成婚么。”
阳顶天呵呵一笑,也不作答。若男并未看出张玉是否中意那男子,倒是对哥哥感觉异样,一时又看不明白,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她若要有非分之想,我便杀了她。”
无伤只道张玉一定恨我打伤她和她爹爹,却不知若男言中非分之想所指为何,一时想不明白。过了一会,阳顶天道:“宋兄弟,你看前方屋舍,一定是个集镇,我们前去买三匹快马赶路。”
若男歇了一晚,精神极佳,一路步履轻捷,却还嫌慢,若换作往日,凭她轻功身法,既便行路,也似骑马一般,闻阳顶天所言,只怕再起波折,连声拍手道好。
随她走了一阵,见不远一条小道横亘在前,地处郊野十字路口,左右稀稀落落有人经过。阳顶天寻思:“此去右前两道皆是晓风谷方位,两道前方尽是市集,却不知走哪条道好。”又见左右百姓人等见着众人皆是一脸惊惑,避之为快,只觉奇怪。
当下拉过一名男子问讯,那人一脸惊悚,指着若男腰间两柄长剑颤颤说道:“她……她有刀。”若男道:“有刀怎么了,你怕什么。”那男子道:“前边不远便有官军盘查,若发现有人带刀,非杀头不可……。”说话间骤然闻得一阵马蹄声至,未及说完,那人急匆匆走了,刚跑至道口,便见飞来一骑,马上弯刀划过一道银光,血色飞溅,先前还活生生一人,立时倒毙。
三人吃了一惊,眼前一队蒙古官兵,五骑人马,手中各持弯刀,踏马而来,为首那人看似一名军官模样,叽哩咕噜说了一通,五骑元兵立马围拢上来。阳顶天道:“兄弟,这些苍蝇像是饶不过我等,且看好你媳妇。”
见那军官大喝一声,元兵未及出手,阳顶天早已点足腾上,一道掠影划过四围,伴着啪啪啪数声清脆,元军脑门皆已中招,翻身跌落,立时身亡。若男走上前去踢了踢那军官脑袋,见已死透,笑道:“看你耀武扬威,滥杀无辜,阳大哥,前边既有元兵盘查,我们何不着了这身皮,扮蒙古人耍子。”
阳顶天笑道:“这样最好。”说着便扒下元兵衣物,无伤力大,见一旁芦苇生得繁茂,遂将尸体藏了,众人换上一身蒙古装扮,互视一番,倒还像模像样,各人挑了三匹军马跃上,拉过辔头,狗娃身小,无伤让他紧紧抱住自个腰间,使军服遮了,倒也无从分辨,若男拾了那军官马鞭,纵马扬鞭,看她英姿飒爽,倒像一名女兵,将盔绒裹了面,掩过秀颊,才让人一眼看不来,骑马绕了一圈,又折转回来,笑道:“阳大哥,你作军官,我和哥哥都扮小兵,听你号令。”
阳顶天笑道:“三百,三百。”无伤道:“阳大哥,你也会说蒙古话。”阳顶天呵呵一笑,说道:“早年间学过几句,唬人还行,却骗不了蒙古人。”
三人纵马急驰,路上百姓见是元兵,尽皆奔走急避,若男道:“这些百姓想是被蒙古人欺压怕了,像避瘟疫一样躲着我们。”阳顶天道:“元庭暴虐,灭宋时屠杀了数十万江南百姓,还有不愿降元的南庭贵胄、家眷人等数万投海自禁,汉人元气大伤,百姓怎能不怕。”
众人行至一处道口,见前边一名蒙古军官领着十几名兵卒,各个手持弯刀,一众百姓行过那队官兵身前,便跪下磕头,右首一名元兵大汉,手持长鞭,左面一名汉人通译问道:“姓甚么?”那人答了,那元兵大汉便挥动长鞭,啪啪啪打上三鞭。
蒙古人眼里,南人如同牲畜一般,最为轻贱,但凡过路都要受这三鞭之罚,以明身分,若有蒙古人或异族人过往,待遇又大为不同。一会功夫,已有数名百姓被当作驴马打了一通,那兵汉像是打累了,又收回鞭子,见一名百姓报了姓名,索性一把扯过头发,啪啪啪,就是三记响亮的耳光,一脚踢在屁股上喝道:“滚吧。”
三人骑马行过百姓身旁,那些蒙古人见了官长,尽皆扼手在胸,注目仰视,神情甚是恭敬。那军官模样之人与若男穿着有些相似,像是同级,眼神微微打量了她一番,正要说话,被若男一鞭子夹头夹脑地打来,那军官哇哇大叫,想要上前理论,阳顶天见状,纵马上前,叽哩咕噜说了一通蒙古话,那军官才唯唯退下了。
三人骑马急驰而过,虽是市镇,一时不便停留,行了里许出了小镇,若男问道:“阳大哥,你刚才跟那鞑子说些什么,怎么你一开口,他便怂了。”阳顶天笑道:“我只说,这是百户长大人,还不退下。”若男道:“什么是百户长。”阳顶天道:“你戴的银牌上刻有三珠,自然是百户长了,我也是瞎猫蒙耗子,未想那元军倒还当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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