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蹊的性子可不像是忍气吞声的人。
当然,在座少年郎们都不曾见过郑逢集如影随形的李成蹊。
那时何止是忍气吞声,说是卑躬屈膝也不算过分。
姜御景面色尴尬,上前用力抱紧李成蹊,“多谢你的理解。”
哪怕姜御景自己也是气愤难平,也不觉得师尊所作所为有所不妥。
尊师重道,不以对错为由。
规矩在上,尊师不可怠慢。
于是,李成蹊也用力回抱,并且使劲捶了捶他的后背,而且略带怒气地哼道,“理解归理解,但也不是那么能接受。”
姜御景不甘示弱,挥拳暴击,“桃花开,李花开,桃李花开。”
“御风行,景风行,御景风行。”
说完,两位少年松开彼此。
即使心头依依不舍,李成蹊仍是双拳紧握,举拳向前。
姜御景潸然泪下,拳骨激荡,举拳迎上。
咣!咣!咣!
少年郎以拳声告别,三声过后,默契转身。
李成蹊举拳过顶,默然无声。
姜御景亦举拳过顶,泪雨无雷。
姜呼阚拉着姜御景,和院内众人挥手告别,“他日江湖相逢。”
除李成蹊外,皆抱拳挥别。
大门外,他俩的师尊一身长袍及地,面色从容静等徒儿出来,此时见到姜御景泣不成声,反而甚感欣慰,“山高水远,他朝相逢,可敢酒中问情?”
姜御景忙用大袖擦拭泪水,仍止不住雨势,“徒儿有负师尊教诲。”
哪料到历来严厉的师尊柔和脸色,摸着他的头顶,“无妨无妨,我的徒儿乃是真性情,为师高兴还来不及。”
姜御景忽然回身望去,见李成蹊正面相对,于是高声喊道,“山高水远,他朝相逢,可敢酒中问情?”
“怕你个子不够高,喝不过我。”李成蹊朗声回道。
不等姜御景回话,他的师尊已一把抱起姜御景,将他放到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牵着年长的姜呼阚,来时无声去时亦无闻。
仰卧在别家屋顶的白云亦见状,高举酒壶,对之浅浅一笑,欲举杯同饮。
哪怕不识,亦不妨酒中会友。
师尊以肩头的泪人少年骄傲回绝。
白云亦笑意渐盛,自饮自酌。
院内,憨厚少年元舒英明知故问道,“成蹊,你没事吧。”
其余少年一脸黑线,抓手的抓手,抱腰的抱腰,使尽浑身解数,作势把他给搬出院内。
李成蹊神色平静,坦然面对,制止了几人的行为,“这种小儿科的离别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好几年前,我还很小的时候,就有位对我很重要的长辈不告而别,那时候我不都照样挺过来了。”
准确地说,不是他自己挺过来,而是外界帮他挺过来,小小年纪跑去深山和虎狼搏斗,险些一去不回。
“离别事小,我们不用伤心。再说未来还很久,说不定哪天就能再次重逢”元舒英认真地劝道。
李成蹊想了想,默默走到井边,提着水桶,拎了一桶满满的井水,一头扎进去,埋头咕咚咕咚地狂饮。
梁为之离着元舒英最近,在几人的眼神逼迫下,硬着头皮对元舒英说道,“你快去劝劝他。”
“难道不是渴了在喝水?”元舒英一脸惊讶。
“你没看出他在狂饮还喝?”
“海喝难道有什么问题?我平时都是这样的。”
梁为之一拍额头,不是太想和他说话,仿佛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被嘲讽,只能无奈地解释道,“他不是在喝水,而是在狂饮借水消愁,会伤着身子,懂不?”
尤其是最后两个字,梁为之说的格外地重。
“不懂,喝水能有啥问题?要不我也去喝一个给你看看。”
元舒英说到哪里就做到哪里,堂而皇之地动身去井边。
然后,他一把抢过李成蹊的水桶,一本正经地说道,“梁为之说喝水伤着身子,我觉得不对,所以我要证明给他看。”
李成蹊被他这番话给气笑,一时不慎被口中井水给呛着,连带着打了十几个咳嗽,五官扭曲。
“元舒英能活着走进洞溪里,还真是挺不容易的。”梁为之有感而发。
“这句话,我绝对是赞同的。”哪怕自认耿直的冉必德也不得不承认,元舒英能活下来真的是个奇迹。
这段时间的勤于练武,李成蹊的身高微微见长,已不用垫脚就能拍到元舒英的肩头,“舒英,来试试我的第十四拳。”
听闻练拳,元舒英神采奕奕,将手中的木桶往地上一甩,咣当一声散了个满地木屑,大吼一声道,“固请战尔!”
李成蹊望着地上的木屑,嘴角抽搐,不由得可怜它一眼,真是无妄之灾啊。
然后,李成蹊缓缓吐出一口气,轻轻地吸了一口井底溢出的水气,举拳相迎。
下一刻,元舒英身如奔雷,一拳又一拳,汹涌递出。
李成蹊气势一涨,双拳架起,一拳又一拳,激起震耳欲聋的隆隆声。
十三拳毕,元舒英气势稍减,亦悍然递出第十四拳。
此时李成蹊的双臂颤抖不已,气息萎靡,竟也敢毅然递出第十四拳。
“拳出无他,唯敬御景。”
这是李成蹊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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