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敢!”谢文谦连忙摆手,“真人之识见,远胜我等。只是这科举之事,一旦废止,咱们又该如何选官,真人总得替咱们再拿个章程。”
这一句话再次问住了霍启明。
“眼下瞧来,科举之事,只可留其形而改其质。”郭继恩终于作出了决断,“全然废止,太过急进,必至社稷动荡,乡城撕隔。这事,咱们留待后来者罢。”
他瞧着霍启明,轻声笑道:“沉舟侧畔千帆过,咱们都要相信,后生胜于前辈,乃自古之理也。”
“这算甚么自古之理。”霍启明不服气,“今不如昔,也是常有之事。”
“老者如夕照,少年如朝阳。这不是你的么?”
“我”霍启明气恨摆手道,“酒饭怎么还不来,肚子都饿瘪了!”
许云萝和梅氏兄妹将酒饭端来庭院之中,米粉肉、白菜、黄瓜,肉沫豆腐,还有一盆鲜鱼汤。七人不分尊卑,同桌而食。霍启明尝了几口,伸出大拇指赞道:“文秀姑娘当真是好手艺!”
“那就多吃些儿,”郭继恩吩咐道,“吃完了,咱们还得去光熙门。”
霍启明饮了一杯酒,诧异问道:“这暑里,没事去光熙门做什么?”
“雷焕雷点检之遗孀,林红罗林娘子,还有八岁的儿子,”谢文谦告诉他,“今日一道入京,往后便定居在此也。”
“原来如此,”霍启明微微点头,“那的确是该出迎,咱们都去罢。”
几个一道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在京城之内喝酒吃肉,十分惬意之时,西征行营大总管杨运鹏,正率领着十余万虎贲艰难跋涉。
玉门关以西,六百余里莫贺延碛,目无飞鸟,下无走兽,复无水草,乃是极为险恶之地。“夜则妖魑举火,灿若繁星,昼则劣风拥沙,散如时雨。”碛地之中几乎寸草不生,虫豸难见,白日里笼罩着烟雾一般的浊气,骡马与橐驼的骨骼,四处散布。
一片苍凉而沉寂的土地。
然而自古以来,张骞、班超等无数豪杰,都曾穿越此处,在史籍之中留下自己的足迹。这一回,杨运鹏和他的子弟兵也没有丝毫的犹豫迟疑,以回鹘部族官兵为向导,将士们忍饥耐渴,日仅食一餐,经四日五夜,终于冲出了这片绝险之地,出现在伊州城西。
伊州,为沙碛地西面第一处绿洲,仲夏的空,蔚蓝无云,远望大地,黄沙绿草,无边无际。败退至此处的鄂勒支、白万钧等将,得知唐军竟然越过碛地穷追不舍而来,无不大惊失色。
跟着白万钧、宋愿一路西撤的那些汉人官兵,自打出了玉门关,眼见黄沙万里,便都起了埋怨之意。白万钧虽然砍了几颗人头,竭力弹压住,然而军心士气,已然丧失殆尽。他自家也知道手底这支匪兵欺负百姓尚可,遇见一心雪耻的唐军,绝无好下场。当下便与宋愿两个,抛下鄂勒支和他的图鞑左军,再次向西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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