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见寒冷,挂在墙上的黄历一页页撕过,如今已是腊月时节。
正是农闲时候,农夫、守军、俘虏等数万人,在霍启明的亲自调度下,终于完成了自来水工程。从北面的长河引水注入西苑内的西海池,池边建造水塔,又开挖引水渠至南面诸坊,造大蓄水池贮之。引水入池的时候,城内百姓皆来观看,指指点点,很是兴奋。
现在城内又多了许多浴馆,还造起了冲水公厕。就连燕都刺史方应平,也忍不住在邮报上撰文,大赞“此实为盛世之景也,河北诸府县,亦当效法为之。”
拉巴迪亚陪着方石崖也从唐山回到了燕都,郭继恩等冒雪相迎,他对方石崖笑道:“如今学堂很快就要闭馆,学生们多半会各自回家。不过诸位夫子都在,方先生的住处,咱们也是安顿在大学堂内,闲暇之时,可与他们赏雪观景,亦为乐事也。”
“多谢统领和真人,”方石崖却正色道,“下官在唐山呆了数月,于冶炼之道,大有心得。如今趁着空闲工夫,正好整理成书,以为范式也。这书得教书局尽快刊印出来,由真人代下官为学生授课。待得开春之后,下官便往邯郸去,那边的铁厂,亦可照此推行坩埚炼钢之法。”
“不急在这一时,小子便陪着先生往大学堂去,与众位教师相聚,一起吃杯暖酒。”郭继恩说着瞅瞅拉巴迪亚,“你还跟着咱们做什么,还不去瞧瞧你那个舞姬?”
拉巴迪亚却迟疑地瞧瞧霍启明,见他也点头,这才咧嘴笑了,便慌忙往督府方向而去。
霍启明笑道:“眼见这寒冬腊月的,咱们燕都却是处处春光啊。”随从们都跟着笑了起来,郭继恩扫了霍启明一眼,没有说话,霍启明忙又道:“冰轮万里,云卷天如洗——道爷我道心清明,灵台自净,正所谓,飞身直上光明顶,青春一啸千山动!”
郭继恩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年关既近,讲武堂也闭馆休学,周恒、王忠恕等人也返回了燕都。燕都大百货每日熙熙攘攘,都是采买年货之人,也有不少外地客商来此进货。郭继恩却依旧忙碌,统领署内诸幕僚聚集,列出全年收支账目,虽然各处官办工坊生计都颇为兴旺,合计下来统领署这一年却亏空了近四十万缗钱。
户曹参军孟元朋连声道:“来年咱们再不可如此靡费了!府库之中积余虽多,这样花费下去,迟早会亏尽。还请统领留意,来年之度支,户曹会定出留余,只是统领亦得忍耐些儿,不然,若遇水旱天灾,则府中无力赈济也。”
郭继恩笑道:“不妨事,来年汉沽、长芦两处,出盐可增一倍,各处工坊也会多有盈余。我估摸着,明年大概可以收支两抵,及至后年,咱们也就熬过来了。”
“倒也不用后年,”霍启明晃动着麈尾说道,“若咱们对临榆关外用兵顺利,定然可以大赚一笔。自八月以来,河南山东等地,常有流民往河北而来,往后咱们要将这些人编成部伍,到时候跟着大军出关,就此安顿于辽西辽东等地,以为营田之计。从眼下得到的数字来瞧,营州丁口虽然多半都是汉人,统共不过二百余万,人太少了。咱们打下营州之后,得设法往那边多迁百姓过去才成。”
周恒却摇头道:“真人不可太过乐观。东征之事,务必计出万全,非可一蹴而就。咱们现在就想着如何治理营州,实在是太早了些。为今之计,开年之后就得在卢龙囤积粮草,从燕都往临榆关的官道也要尽快全部修缮。”
“你觉得,还是从临榆关出兵合适?”
“咱们几个在讲武堂,让学生们讨论了许多回,大家都觉得,若要攻取营州,仍然以出兵临榆关,沿着勃海北进,是最为妥当之策。”周恒解释道,“分兵至北面阻截饶乐、柳城之敌,以主力夺下辽西城——只要拿下辽西城,攻取营州之役,便算是成了一半。”
“若能以一支兵自建安州登岸,径取沈州,则事半功倍也。”郭继恩沉吟着摇头道,“只是来不及造那么多大海船,甚为可惜。”
议事结束之后,郭继恩送诸人离开统领署,他瞧见了在大门处等候的郭继蛟,便诧异问道:“你如何在这里?如今年关已近,同袍们难免有思乡之情,你不在军营陪着他们,来这边做什么?”
郭继蛟忙道:“小弟是过来替母亲传话,请大哥明日回督府去吃饭。”
“回去吃饭?”郭继恩诧异道,“明日是什么要紧日子?”
立在郭继恩身边未走的霍启明很是无语:“明日,自然是你的生日啊。”
“原来如此。”郭继恩点头道,“也好,却是多谢令堂特地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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