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吓到小女孩，急忙柔声安抚道：“车站就有警察，你为什么不报警呢？”

小女孩后怕地摇了摇头，“没用的，上次阿丘报警，警察走了后，阿丘他们就都不见了，后来第三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他们，心肝都不见了。”

中年大叔定在当场，大口喘气不休，几度开口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活了三十多年，见过的听过的太多，已经知道有些事，不是一股英雄气就能荡平的了。

他最终长长一叹，走出了站门。

江阙音走到小女孩面前，站定。

小女孩头也不抬，拜倒磕头。

江阙音泪流满面，一把抱起了她，哭喊道：“孑子，姐姐终于找到你了！”

小女孩依旧没有仰头，小小身躯颤了一下，却倔强地没有哭，扬起头看向江阙音，静静沉默。

江阙音被她看得奔溃大哭：“跟姐姐回家，好不好！姐姐求你了。”

小女孩摇头道：“你如果还那样赚钱，我就不回去。姐姐，咱们家可以穷，可以饿，但不可以糟蹋自己。”

江阙音嚎啕大哭，“姐姐保证，姐姐再也不挣那份钱了。”

“你发誓！”

“我江阙音对天发……”

“对奶奶发誓！”

江阙音楞在当场，神色变幻挣扎，一瞬间不知道闪过多少念头。

这个能信口对天立誓的姑娘，却终究不敢对那个大慈大悲的院长奶奶起誓。

小女孩神色一黯，挣脱了她的怀抱，收拾起她装满零碎纸币的脏兮兮的小书包，一瘸一拐的走了。

江阙音看着她走远，浑身颤动挣扎很久，终究是咬着牙，缓缓站起身，在这人来人往的人潮中间，对着小女孩，高声立下誓言：

“我江阙音，对奶奶起誓，从今日起，我再做一次姬，我就生生世世是姬！万世沉沦！神佛不渡！人尽可夫！只求……江孑然回家！”

江孑然轰然大哭，转身哭叫道：“江阙音，你个骗子，对奶奶起誓你也敢骗吗？你可以舍了你自己，生生世世沉沦，可我们呢？八十个兄弟姐妹，就算在你的庇护下活成个人样……但你想过没有，我们一生，都会活在对你的愧疚中，日子越好越愧疚，越出人头地越自卑！永远都抬不起头做人！我江孑然就算被人打残了乞讨活着，哪怕被打死饿死，也不愿活在对你的愧疚中……”

她哭喊得累了，弱弱跌坐地上，祈求地望向江阙音：“姐姐，我们在这人间，一无所有，只剩下清白了，你为什么还连清白也抛弃了呢？你是大姐，会带坏我们的，一群兄弟姐妹，如果都像你一样没有底线，活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江阙音疯了傻了也似，涕泪横流，不住地嘶喊着“对不起！”

江孑然的话，像一把长满倒刺的重锤，一字一锤，狠狠砸在她心里，砸得她支离破碎，刺得她千疮百孔。

可谁错了呢？

谁都没错啊！

或许是命错了吧！

江阙音脚下千钧重，一步一步走到江孑然身前，蹲下身子，扶起了她，跪在她的面前，轻声道：“姐姐不发誓了，但姐姐保证，再也不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江孑然重重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

江阙音以为她残了瘸了，怕拖累那个家，不肯回去，彻底奔溃，以脸叩地，吹吸着满地灰尘失声痛哭。

哪知江孑然却一瘸一拐走到萧远面前，仰起头道：“叔叔，我叫江孑然，孑然一身那个孑然，我懂事以来没求过人，但跪过很无数次。我今天不跪你，但我想求你，让逸尘弟弟，救救那些孩子，救活那个想帮我们，却被打残扔在下水道里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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