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太学是深造的学府,每届招收两千七百人,三年一届,年龄必须在十三到十五岁之间。相比入学门槛,其实入学之后更为残酷,云州太学每月会固定清退一百人,两年之后便只剩下三百人,随后进入为期一年的见习期,最终评定三十位“太学名士”。
当然中途被劝退的也有好处,有个“太学外子”之说,早退和晚退的还不一样,而到了最后的三百人,便被称为“太学生”,日后说起来便是仅次于三十名士的大人才。
入太学这事,对季连山来说是晴空万里,对季牧来说就是晴天霹雳,节货都买好了,再度回到一心向往的时光,简直不能更美妙。
但现在却告诉他,他要入太学了,季牧根本就没上过什么牧野学堂,他学的东西都是父亲找先生半夜过来硬塞的。季牧曾经向往过城市,但一进来他便不高兴了,对他来说这里太闭塞了,像个笼子圈着人,还不能在里面乱走。
一望无际、山坡牛羊,肥水绿草、蜻蜓虫蛙,在这里什么都见不到。
季连山高兴得不知所措,最后竟拿起针线在季牧的腰上缝了起来。
“爹,你干什么!”
季连山不说话,直到最终缝上了三个口袋,笑容满面道:“儿子,咱季家不缺钱,爹都给你缝好了,小钱就动这个,大钱就动这个,不大不小就动这个。”
季牧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带着恳求的口吻道:“爹,一个月后,你一定要来接我呀……”
“没出息!最少给爹待俩月!”季连山嗔道,他知道这两千七百人要么是名门大家要么是天纵奇才,季牧若能熬到第二个月,确实超乎预期了。
“牧儿,咱不要想能留多久,而是你该好好利用这段太学时光,和你们同龄的云州有几十万人,你能入太学就已经是远远领先。哪怕是个太学外子,你也是西部世界的第一人!”
季牧怔怔看着父亲,没想到他还深沉了起来。
“九州世界大到不能想象,爹不奢求你能在太学找到自己的路,但期望你能用自己的经历告诉自己,除了赶羊你还有其他可选。太学出来之后,你想挖矿还是钓鱼,爹都一定支持你!”
季连山哈哈笑了笑,狠狠拍了拍季牧,本是张嘴要说什么,忽又哈哈得笑个不止。
云州太学地位超然,虽在九云郡但却不受郡府管控,而是直属州府,太学所在地是九云郡郊外十里,这里专门建起一座小城,不许外人往来,全力为云州的太学事业服务。
季牧入太学的第一天,便招来很多奇怪的目光,他是整个太学最黑的一个人,常年牧羊的季牧,肤色比别人黑的不是一星半点。而且绝大多数人都是十三岁入太学,所以季牧的个子也比大多数人高,走在太学里,很多人对他“另眼相看”。
入学之后的第一件事,看似只是一个选择,但对太学学子来说关乎终生,那就是——学科。
云州太学下设九大学科,也分成九个学院,分别是工学、农学、文学、医学、数学、经史学、地质学、商学、艺学。
然而等到季牧选学科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牌子,写着一个硕大的“商”字。
“老师,我不选商学。”
“那你就没有可选了。”
“为什么?”
“这学科选择是按入学名次,我听说你还是候补的,抢手的早被选完了,你也只能在这商学院凑合一个月了。”
在云州,商学不受待见,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工学、农学、经学这类大科,学成之后大概率进入郡府各司、甚至州府各署,是进入仕途的重要途径,从没听说过哪个商学院毕业的能在司署谋个一官半职。而且商学院和艺学院是五十年前才补进来的新学科,明摆着“七个哥哥带俩弟弟”。
其次,云州的商业环境一直不太好,西部世界占去了云州四分之三的土地,气候不好、物产不丰。不像东部、南部各州,云州的商业秩序也有待发展,州府先后出台不少政策,提振效用却是不大。
云州有一句俗话,叫“商不用学”,你看那走在街上的贩夫走卒,根本用不着肚里有什么墨水嘛,能算清账不就行啦,有什么可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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