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之内,三次南巡,国库一时便有些紧张。
虽然圣上在南巡途中的花费,都由当地官员承办,但国库中也开销不菲。毕竟,圣驾的仪仗阵势,是彰显皇家的威严气派,那么庞大的随行队伍,沿途也要吃喝用度,比在京城之中,更是费了数倍;对接待圣驾的官员之家,圣上也要大加赏赐;沿途若是遇上什么稀罕物,也要采买了回宫孝敬太后,赏赐各宫嫔妃;不能久放的物品,还要立刻派专人送回宫中;负责采办的太监,又要中饱私囊……不知不觉之间,国库中的银子,也如流水一般淌了出去。
这日,朝中颁下一道圣旨,再次准许世家贵族,为子孙捐纳官职。消息一出,各世家贵族纷纷伺机而动。镇国公牛清为儿子捐了一个同知,理国公柳彪为儿子捐了一个员外郎,齐国公陈翼为儿子捐了一个主事之职,治国公马魁为儿子捐了一个副使,修国公侯晓明为儿子捐了一个允判,缮国公为儿子捐了一个知州……荣国公贾源也赶忙给儿子贾代善,捐了一个通判之职。
不久之后,圣上再次颁下旨意,命京城外五品以上正职官员,于十一月二十日左右,抵京城述职。
一时之间,朝野内外,便都忙碌起来。各官道、驿站,人马车辆,络绎不绝,皆是进京城述职的官员人等。官道已至拥挤不堪,驿站更是人满为患。官位低的、来的晚的,驿站能已经没有空闲房间,只能在客栈落脚;官位高的,又处处挑剔驿站招待不周;驿站的驿丞人等,皆费尽心思,百般逢迎,日夜不得安宁,依然不能使各达官显贵满意。
进入十一月之后,京城的各大客栈,寺院,道观,各官宦人家,都陆陆续续住进来了京城外的官员。京城的街道上,也一日比一日热闹起来。各店铺的生意好了数倍的同时,也难免会遭到一些权贵的仗势欺人。胆小一些的百姓,这段时间,只能尽量减少外出,以免冲撞了哪位达官显贵。
宁国府中的贾代化,因为在金陵之时,与都太尉统制县伯王武交往甚笃,早就给王家写了书信,力邀王武进京之时,一定要下榻宁国府中。这王武便也没有客气,进京之日,带了奴仆,备了礼物,便直接投在宁国府中。
贾代善与王武当年也是相交过的,听闻王武到来,也急匆匆赶到东府中去,与哥哥贾代化,一起与王武说话吃酒。在贾代善的引荐之下,薛家的薛颉,史彦的长兄史玄,都与王武熟识起来。
这王武虽说是行伍出身,识字不多,但倒也言谈得体,与世路上好机变,几人相谈甚欢,再加上几家人曾经在当日的圣上二巡事件上,同甘共苦,荣辱与共,遂成缟纻之交。
荣国府中,也住进了进京的客人——贾筱的公爹,金陵体仁院总裁甄朋。亲家远道而来,荣国公贾源自然要盛情接待,他早已命人将院子东北角的梨香院打扫干净。等甄朋一到,便将甄朋与其跟随人员,暂住在梨香院之中。另外又拨了两个厨子,四个小厮,过去服侍。另又将家内所有的新鲜食馔,都分了些与梨香院食用。
贾代善兄弟二人,也早晚去给亲家老爷请安问候。
这日,天降瑞雪,贾源与甄朋应镇国公之约,到镇国府中吃酒饮宴。贾代善便也在家中摆了一桌酒,请贾代化、王武、史玄、薛颉,来荣国府中饮酒赏雪。
但见天空之中,纷纷扬扬,飘飘荡荡,雪花如柳絮,如鹅毛般洒落下来。落在亭台楼榭之上,落在青松红梅之梢,整个世界粉妆玉砌一般。几个无处觅食的鸟雀,在雪地里叽叽喳喳地叫着,来回跳跃。屋内却炉安兽炭,暖如三春;案几上一枝二尺来长的红梅,花吐胭脂,香欺兰蕙。两个十五六岁的唱南曲儿的少年,一个手拿牙板,一个怀抱二胡,正在弹唱一曲《字字锦》。
贾代善笑道:“如此滥饮无趣,不如我们行个酒令。我先吃一杯,我为令官,今日天降大雪,不如就以‘雪’为令。每人要一句诗,我第一个说,要诗句的头一个字带‘雪’的;第二个说的,便第二个字带‘雪’;如此这般;若说不上来,就吃一杯酒,如何?”
王武因笑道:“贾兄知道我是粗人,这是安心要我醉了。”
贾代化笑道:“若是醉了,就在主人家闹个不亦乐乎,又怕什么?”
王武笑道:“如此,请令官先吃一杯令酒。”
贾代善笑着饮了,因说道:“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下一个该贾代化,贾代化笑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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