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徒孙是这样想的,神机炮属于格物学中的高端学问,需要大量的基础学问做支撑。徒孙学问尚浅,与其去好高骛远,不如填补恩师和师叔们留下的空白。徒孙发现咱们水西学派,在基础算学方面的功夫下的不扎实,比如师祖曾经传授给家师的阿拉伯数字,至今没有几个人深入研究。”
纪弘成一时间竟然忘了这是一场考验,倒像是真正的学术讨论。
褚登科继续道:
“师祖,徒孙想要跟师祖亲自学习这阿拉伯数字以及它博大精深的算法,不求别的,只求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蒙学教员,将基础算学交给蒙学的孩子们。”
纪弘成原本想,让褚登科自己选,如果他是蒙古奸细,必然选择最有价值的神机炮作为研究科目。可这家伙突然选了不痛不痒,听起来也倒是蛮重要的数学,倒是有些看不透他了。
看来这个方法试探不出什么东西,便道:
“好,今天你和你的老师就在我这里学算学,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天赋。如果行,蒙学班的算学就交给你了。”
褚登科大喜叩拜!
纪弘成心念电转,褚登科不是乌恩,那么谁是乌恩呢?
来不及了,短时间内不可能查出谁是乌恩,看来只有钓鱼上钩了。
好在前期准备的比较充分,但凡二月十二之后进入水西,又长期在水西逗留的人,都有人暗中盯梢。
夜幕开始渐渐笼罩木胯则西,纪弘成背着手站在修月居的阁楼上。赵铎带着褚登科,在楼下静室里“做作业”。纪弘成随便找了个难题,让这师徒二人计算出一个圆的周长和它的半径的关系。
褚登科拿一根头发在那里测量圆的周长,似乎忙的不亦乐乎,其实纪弘成正在观察着他,一会儿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他要看看褚登科是什么样的反应。
南山的秘密弹药库,一匹军士趁夜忙碌着。
今天白天,一批迫击炮和炮弹被运到这处库房。包括前几日的一批步枪,都是赵铎亲自安排秘密运到这里的。作为赵铎的绝对心腹,褚登科参与了这处弹药库的管理,包括弹药的批次,编码,都是褚登科亲自把关的。
当然,赵铎也亲自检查过,褚登科没有出过差错,最近的试射结果表明,这种按照批次编号的做法,对于提升迫击炮的命中率,有很大的作用。
此时的这些士兵们,正是纪弘成的安排,他们的任务是将这处库房里所有的弹药和枪炮,全部换成不合格产品。枪没有膛线,炮零件不齐,弹药都是空包弹,根本打不响。
赵铎和褚登科当然是被蒙在鼓里的,不过即使他们知道纪弘成有阴谋,也是无可奈何。此时修月居的周围已是重兵暗中把守,褚登科根本没有机会施展任何手脚。
大约两三个时辰,弹药库里的武器全部被更换成假货,这一处的守军却增加到了一万人,全部交由张世杰指挥。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河湾工地和木胯则西一号大道工地,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工人数量增加到三万人。
其中,因违反禁刀令成为劳教犯的人,增加到一万。不知道是碉楼上神机炮压制,还是巴图的头颅震慑,这些人一直都老老实实的修路,不敢有任何出格举动,工程质量也是杠杠的。
至于修建木胯新城的人,从第一天的数百流民,增加都两万人。后来加入工程队的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孔武有力的汉子。
纪弘成当然知道这些人中有不少人有问题,但他主要防范的还是那些劳改犯。这些为了工钱,加入建设新城的人,都是经方善正的手召来的,大部分应该还是为了找口饭吃,纪弘成称他们为打工仔。
纪弘成也疑惑,方善正是通过什么方法弄来那么多劳工的?他也问过,方善正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面带菜色的饥民就算了,可那些膀大腰圆的人,一看就不缺吃喝,怎么肯大老远的来下这苦力?
总之千头万绪,全部盯紧了总没错,说不定其中,就有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乌恩。
当然,也有些盐贩子,交割了货物后,还继续在水西盘桓,这样的人也是可疑的,不过人数不多,盯起来也不难。
至于那些好不容易打入各个部门内部的奸细,他们会暗中指挥,会窃取情报,但不会亲自参与暴乱,毕竟成功潜伏进来不容易。
纪弘成把时间定在了两个工地就要开饭之前,这是有讲究的。第一,累了一天精疲力竭,又没吃饭,造反时精力不济好对付。第二,真正来混口饭吃的人,眼看就要开饭了,谁愿意去瞎起哄?那些宁愿不吃饭也要凑热闹的,说没有问题都没人信。
三声锣响,一号大道工地收工吃饭了。囚犯们跟往常一样,把工具按顺序摆在营地外,大家排队进入吃饭。碉楼上的士兵们端着枪,一旦谁有异动,便会毫不犹豫击毙。
几天前,有人打架斗殴,哨兵毫不客气,直接开枪,打架的两个当场毙命。
新城工地那边,也是几声锣响,开饭了!
大家秩序井然的围坐在大锅旁,端着大碗开始喝粥,加了足够食盐的粥。
此时有人看着夜幕道:
“那是什么?”
“火!”
“起火了!”
只见南山的一处寨子,火光冲天,人们一片惊呼。
囚犯中有的人无动于衷,反正烧的不是自己家的房子,自己一个犯人,可不想操那份心。
可大部分囚犯却激动起来,有一个囚犯大声喊道:
“兄弟们,寨子着火了,快!帮忙救火啊。”
很多人把饭碗放下,跟着喊:
“大家快帮忙救火!”
囚犯们不约而同的整理头巾,眨眼功夫,很多人的额头处都倒悬着三角形的头饰。
敲锣喊开饭的守卫见这些囚犯纷纷起来,就要冲出去,连忙道:
“大家就地坐下,不许乱动!”
正要继续说,五六个带着三角头巾的囚犯朝他逼过去。敲锣守卫一愣,赶紧也翻了一下自己的头巾,也成了个三角形的样式,嘴里连忙笑道:
“不好意思啊,自己人自己人!”
这些蒙古兵得到的命令式,凡是戴着三角头巾的都是自己人。即使有一两个恰好戴着同样的头巾,那也没关系,就当他是撞大运。
一瞬间,嚷着救火的囚徒们没有去拿盆子打水,也没有往起火的方向跑,而是跑到堆放锄头铁锹的地方。很明显,这不是救火,这是要武装暴动。
没有戴三角头巾的囚徒,全部愕然的坐在原地,有的人饿极了还不住的往自己嘴里大口的送饭。
其实他们名为囚徒,水西待他们可不薄,不但能吃到盐味十足的白米饭,干活还能拿到工钱。对他们来说,当不当囚徒无所谓,只要这样的日子继续下去,他们不但能活命,说不定还能攒下不少银子。
虽然工资不高,但他们没机会花一分钱,每天得到的那点银子都在身上存着呢。
看到这些平日里的工友,突然间整齐划一的带上了同样的头巾,即使是傻子也明白,这些人根本跟自己不一样,那是蒙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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