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自己亦是千般愁绪,但仍不忘安慰身边的挚友亲朋,这也是闻人玉的本性。
隋文烟望着天空摇了摇头,毫不顾忌形象地坐到青石板台阶上,与闻人玉肩并着肩。她仍是昨日祭月节的那副打扮,素白的裙子搭配着同样素色的绣花布鞋,在抱膝而坐的不经意间,露出了脚踝。
她真的极少有这样小女子的打扮,也极少流泪。
隋文烟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望向东方的天际,似在等待着什么的同时,淡淡地回应着方才闻人玉的话。“你以为我回去对着四堵墙,会比在这里好过吗?我要在这等师父醒过来。”
闻人玉放下托腮的手,转头望着身旁的好友,他看到的是通红的双眼满载血丝。无奈地轻叹后,他劝慰道:“掌门他之所以还没有醒过来,是因为先前我们给他用的药物有关。估计在申时,就能醒过来了。现在时间还早,作为医者,我真心建议你调整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现在的你,很难不让我感到担心。”
隋文烟仍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再待一会就走。”
两人相坐无言,良久之后,仍是抱膝而坐的隋文烟,把脸埋入了双膝之中,一声声抽咽,让身躯随之颤动。
闻人玉当即扬起手臂,却又在脑子里某种念头一闪而过后,悬在了半空许久。无措的五指渐渐僵硬,始终在犹豫着,该不该搭在那哀伤的肩膀上。
憋了许久之后,闻人玉终究还是决定把手缩回,轻声哀叹道:“看来今天,是阴天啊!”
三日之后,药庐特别护理病房。
“掌门,您今日的气色,又比昨日好了三分。待喝下这碗药之后,精神就更为爽利了!”
孙伯槿亲自端着药碗,舀了一汤匙药汤,送到燕青衣嘴边。
“苦得要命,伯槿,你是又给我换了药方吗?”
燕青衣的眉头皱成一团,眼睛也眯得半天都睁不开,神情举止活像小孩般模样。
孙伯槿微笑道:“能尝得出苦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似又恢复了颓靡神色的燕青衣摆了摆手,苦笑道:“对于一个仅仅只剩余半年寿命的人而言,纵然能尝遍世间滋味,此刻也绝无意义了。”
话到最末,已是无奈且痛苦的呻吟,“我从未有过像这几日那般,如此渴望过长生!我的人生无悔……但是我不甘心啊!”
一位渴望成仙,渴望长生的修士,如今却被宣判了死期。那种无尽的痛苦,“不甘心”三字,也只能承载起一部分而已。倘若说认真讲究起来,那便是世间所有的文字或是语言,都无法诠释得清楚。
孙伯槿低垂着眼帘,不知作何劝慰。
倒是燕青衣展露出了几分迫于无奈的豁达,缓缓道:“哎,伯槿啊!有劳你去帮我把他们,都给喊到这里来吧!有些事,也该是时候交待清楚了。”
孙伯槿不禁脸色一变,连忙放下手中药碗,讶异道:“这么快就要宣布啦?不等你身体再好些?”
燕青衣摆了摆手,深邃的目光,使人无法对其产生质疑。慨然道:“早一些确定下来,没那么多变数。省得他们背地里,瞎较劲。我走了之后,总得有人看着这个烂摊子不是吗?”
“我可不想像孟师兄那样,连一丁点准备都不给人。就这事,我念叨了他十年,十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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