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才过年关,却有勤快的村人在山上忙活了。山上的地硬,没办法用牲口,只能用人力一点点锄松,再往下埋基肥,等开春的时候好种庄稼。当然这仅限于少数勤快的人。
懒惰的人自有偷懒的法子,他们在栽种前只用锄头刨一个坑,把种子埋下去,浇水即可。至于收成如何,因为高粱价不高,丰收还是欠收,差距并不是那么大,便也懒得理它。
换作良田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勤奋还是懒惰的人,都对它精耕细作,否则就是天大的浪费,是要被族里老人轮番拎去狠狠教训的。
陆方谕跟山上的人一一打招呼。
后山上正锄地的一个中年男子,是陆方谕隔房的三伯陆明常,其父是陆厚仁的亲哥哥,与陆方谕还没出五服。
他看见陆方谕这时候跑到后山来,便以为他不念书了,好心地劝道:“谕哥儿,你真不念书、打算回来种地了?种地可辛苦。能念书还是好好念,到时候在城里找个活干,也总比种地强。”
“多谢三伯关心。我这是身子不大好,在家歇两天,后日就去上学,并不是辍学回家。”陆方谕笑道。
“身子不好还跑到后山乱逛?今日虽出了点太阳,风还是挺大的,赶紧回去躺着。”三伯朝他挥手。
陆方谕却没走,还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三伯身后的一棵树前站定,问道:“三伯,这棵是什么树?”他怎么看着像是茶树?
前世他大学时的一个舍友家里就是种茶的,家乡离大学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舍友跟他关系不错,又知他是孤儿,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总邀他一起回家。
陆方谕去过一次后喜欢上他家的和谐热闹的氛围,只要有空也会跟着去,帮着他家采茶制茶、打理茶苗、给茶树剪枝施肥,什么活都抢着做。
舍友家的长辈也不把他当外人,等陆方谕读研和读博,不再跟舍友一起了,长辈还会让舍友邀他到家里去。因为这个,陆方谕收获了可以当一辈子的兄弟,多了一个家,还很喜欢喝茶。到外地旅游都喜欢买茶叶,还喜欢去参观别人如何制茶。
他智商高,记忆力好,还是个喜欢钻研的性子。喜欢茶不过十年功夫,自认也算是比较精通茶道的人了。
“茶树。”三伯竖起腰来,露出怀念的神情,“你五伯祖生前喜欢喝茶,年轻时就特意去找了茶种种茶树。别说,咱们这里倒是适合种茶树,茶苗出了不少,而且都长得不错。你五伯奶嫌茶树占地方,茶太多又喝不完,就让我们把其他茶树都挖了,就留这么一株。这株长得好,每年春秋两季采采,倒也够你五伯祖喝。如今你五伯祖去世,茶树我们仍留着,每年清明给他老人家供供。”
说到这里,三伯的语气得意起来:“别说,咱这虽是乡野粗制的茶,味道却不错,族长那些朋友都喜欢。我爹在世时,族长因为城里的朋友喜欢这茶,还特意采了茶籽去栽种,种出来的茶味道却不如我家这株好。如今我爹不在了,每年除了留些茶上供,制出来的茶都送给了族长叔。他老人家也客气,总是回不少好礼。”
要不是这样,就算为了亡父保留着这株茶树,他们也不可能每年花许多功夫制茶。
“哦?”陆方谕的眼眸亮了起来。
他张嘴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茶树既是族长叔祖看重的,三伯对茶树的看重又只源于族长的重视,那他倒不如回去跟族长叔祖商量商量,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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