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狠！”瞎子牙咬欲碎，却分明拿那瘦子毫无办法，此刻眼观鼻，鼻观心，牢牢镇住那口命盘。

少年即便再三提防，仍旧被那敌人吞入异境，他平生遇险无数，却也并不惊慌，安之若素，自顾自在一座陌生的城池中随处游历。

冷不防间，一条长满毒疮的手臂探出，死死拉住了他的裤脚，哀声道：“好心人，我已然连续五天没有吃东西了，求你施舍一点东西，救我一命吧！”

少年定神一看，却是一个衣不遮体的年老乞丐，这老乞丐拦住他不打紧，周边顿时呼啦啦围了一群大小乞丐，齐齐缠住，向他行乞。

少年急欲挣脱纠缠，冷不防间，只觉得那万般凄苦直如针刺扎入肌肤，直入其心，对那些大小乞丐的一世凄苦感同身受，天地四围瞬间陷入无尽黑暗，只觉得一世无望，生不如死，却终不甘心，只得苟且活着。

恍惚间，自己已然堕身为一个乞丐，在凄风苦雨之中，走街串巷，忍饥挨饿，极尽颠沛流离之苦。

忽一日，竟被突然而至的大军驱赶，陷入兵营，被发配边军，终日惴惴不安，食不果腹。

那日大战果然来临，那无尽敌军，云山雾海赶来，早将少年这班敢死炮灰，践踏成肉泥。

铁蹄撞裂骨骼，矛枪刺穿躯壳，撕裂的肢体，横飞的血肉，一幕幕惨痛，少年无不感同身受，万般苦痛，便如一根根宿命绳索，死死缠绕住了他，令他无法自拔。

恍惚之中，少年便如经历百世轮回，世间八苦便如诸般毒火，烧蚀了他的所有记忆，令他化作一具无知傀儡，只跟在那些行尸走肉般的队伍之后，向着一座又一座未知的城池，缓缓进发。

春夏秋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霜雨雪，谣诼构陷，一世一身，却大抵颠沛流离，困苦至死。

一座城池接着一座城池，一个国度接着一个国度，无形的大道之力，便如水银泻地，不停洗劫着一个个麻木不仁的灵魂。

直至后来，无尽的灵魂大军，在经历了无尽次天地风雷山泽水火的洗礼之后，终究来到了一座中央主城之前，他们排着长长的队列，鱼贯向着一口黑魆魆的城门走去。

他们已然失去了一切，他们不知道即将化为虚无，只在麻木之中，一步步向前走去。

高高的雉堞之上，一个一身白衣的瘦子医者，一闪现身，他冷冷看着城下的一幕，目光穿透无尽麻木的灵魂身影，便看到了当初那个少年，口中不禁叹息道：“算来，你和他们并无不同么？方坤的生死盘果然不同凡响，便连这皇胄血脉，也难逃命理讨伐啊！罢，算我看错！”

他口中念念有词，五指凌空一抓，就见那无尽的灵魂大军之中，一条条大小水蛭，竟从那一具具灵魂躯壳中射出，相继没入医者的掌心间。

未料，那个傻楞的少年，混沌的目光转瞬变为澄澈，就见他轻轻抬手一捏，便将那条急欲逃离的水蛭，拿捏在指间，叹息道：“人生如鱼，鱼或无知，但缘聚如0，无论远近，还是长短，必然有复！”

那条水蛭再三挣脱不掉，恼怒之中，忽狠狠在少年的指尖叮了一口，鲜血入腹，水蛭通体变得黝亮晶莹。

痛定思痛，少年念动，就见这片灵魂大军之中，每一具灵魂之内，俱散发出一丝气息，其时宛若百川汇海一般，瞬间合入少年主体之中。

雉堞上的医者目光一亮，笑道：“此城非彼城，少年，你可敢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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