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被金吾卫和不良人押着绕过兴化坊,有一匹刚经过跋涉的健马在黄土路面洒下一大泡马尿。他路过此处时,停留了片刻,在浊黄的液体表面看到了倒影。
面孔方正,睫毛很长,眼睛也很狭长,身体很是健壮,比他这个专业打拳的人肌肉还发达。怪不得刚才打那两下子感觉很利索,原来是优秀软件和超强硬件的结合。
金吾卫的兵丁在他的肩膀上推了一下:“吓,还真有拿尿照自己的,你再照也是一副瓜怂样儿。”
李业一边往前走,妹妹一路跟着跑在身后哭,小姑娘的脏手把眼腮下面擦出黑道道,踉踉跄跄让人心酸。
“等等我,阿兄。”
他无奈停下脚步,那些不良人又要推他,不过却未能推动他半分,李业转身俯下腰,把妹妹抱起来搁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从坊东门走出一人,头戴幞头,脸上有道伤疤,正好从右眼的位置划过,使得他的眼睛变成了翳白色。此人穿着墨绿色的圆领袍,腰间别着根木棒。押送他的不良人们见了此人,都称呼其为敬郎,神态也很恭敬。
张小敬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问:“这人犯了什么事儿?”
不良人赵鲁凑到张小敬身边说道:“此人违背禁令,在开化坊门口圈场卖艺,与几个街头混混私衅斗殴。”
李枚儿被张小敬的冷酷相貌给吓住了,坐在哥哥的肩膀上慌着把脸扭到一边儿去。李业不由得多注意了张小敬几眼,此人不怒自威,身上有百战悍兵的杀伐气质,就像被鲜血染红的白雪,干净却不乏浓烈冷酷。
张小敬只是挤出一点儿嘲弄笑意:“违禁摆摊,寻衅滋事不过关押几日,使五等笞刑,不能威慑犯事者,用杖击才好。”
果然这位不良帅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嫌小竹板打屁股不够劲,还想让李业受杖刑,大棒下去伤筋动骨,身体弱点儿的估计能当场毙命。
接下来是大唐便衣队队长对违法人员的例行询问:“你姓甚名谁?籍贯何地?为何流窜到长安?”
李业哪里知道,只好扭头去看妹妹:“咱是哪里来着?”
李枚儿脆生生地对兄长说:“是咱京兆府高陵人。”
李业又问:“阿兄叫啥来着,妹妹叫啥来着?”
李枚儿神情紧张,泫然欲泣,小嗓音听起来有几分悲凉:“阿兄,被刚刚那几个家伙打坏脑子了吗?你叫李嗣业,我叫李枚儿,咱俩是一家子啊。”
李业先是一愣,随即认同地点了点头,他正愁于该如何解释,妹妹枚儿已经给他找好了借口。
张小敬抱着怀疑态度冷眼旁观,这人目光敏锐,行走无碍,且无任何语句颠倒现象,看上去很健康,怎么就单单打坏脑子失忆了。
李业开始咂摸自己的新名字,李嗣业,听起来很熟悉,似乎在他的记忆中产生过印象。哦,想起来了,出生在京兆府高陵的,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个名字好像属于开元时期的将领,陌刀玩得特别溜。不过并不算出名,无法与中唐时期的名将王忠嗣、高仙芝、张守珪、哥舒翰、郭子仪、李光弼等人争夺光辉。
竟然穿越到发迹前的唐将李嗣业身上,这个结果不算好,也不算坏。大唐从开国起就开始四处征战,经过唐太宗灭吐谷浑,灭东突厥,唐高宗灭西突厥,灭百济,灭高句丽,到了开元年间还在四处征战四处灭,仿佛打倒一个敌人就有另外一个敌人站起来,永远没有停歇的日子。
这个时代的军人算是高危职业,况且历史上李嗣业好像就是死在讨伐安史叛乱的过程中。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改变自己的人生历程,不过眼下,应当先在长安城立下脚跟再说。
“走着!”
张小敬等人押着李嗣业往宣阳坊而去,途经崇义坊的街道,突然间远处的鼓楼上响起急促的鼓声。
张小敬等人迅速停住脚步,警觉地竖起耳朵转身朝向鼓声传来的方向。
“这是哪里来的鼓声!”张小敬拧着眉头问。
“敬郎,应该是长兴坊那边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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