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季春。
雄鹰旗在碧蓝的天空中高高地挂起,一阵大风吹过,雄鹰开始狂舞,它的翅膀在半空中抖擞了起来,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旗帜下是黑色与棕色交织出的海洋,褐色的战马们与黑色的短褂交错在一起,短褂里皆是身材健硕的古铜色肌肤,他们的手上扎着一根红色的布条,突兀地在黑褐色海洋里缓缓流动。
在他们的手上,一支支的长矛插在草地上,长矛的底部插入草地约莫半指深,火红的缨子顺着矛杆垂下来,最顶端是擦得锃亮的枪头,在白日之下流露出森冷的光。密密麻麻的枪头暴露在晚春的空气之中,仿佛平地草原上忽然有钢铁森林拔地而起。
为首的一人正是英丰,他的马是溪正部最高大的那一匹,由族中的专管饲马的长老亲自选育而出,本来是为族长准备的,但在英丰的生日宴上,被他半问半抢地夺了过去。英丰对胯下的坐骑很是满意,现在这匹马也终于派上了用场。之前他没事的时候,就会跟手下的亲信念叨,说些什么宝马配英雄的话,虽然他对族长虽然没有什么不满,但言语之中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下一任族长。于是他做的事就是每天掰着手指头去看望族长,关心族长的身体状况,以便能够实现族长之位的平稳过渡。
英丰看着站得整整齐齐的一排排溪正部战士,神色写满了得意。长矛在雍州的应用并不算广泛,在普遍以大刀为主的雍州境内,溪正部战士用的兵器算是相当地特立独行。好处是长矛与大刀之间的对抗的知识点对于草原民族而言是相当陌生的,溪正部的长矛也因此一次次地大败企图侵占春白草场的外来部落。当然坏处也是有的,长矛的维护与传统的大刀并不相同,这也导致了它的损毁率极高,每年溪正部都要花费大量牛羊去置换钢铁,因此溪正部也终究难以成为大部落。
英丰小心翼翼地把两半符节拼在一起,符节的中间接口处严丝合缝,一只鹰形玉牌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他把符节高高举过头顶,阳光穿过玉牌,折射出细碎的光影。
“溪正部所属,听我号令。”英丰的头抬得很高,他的声音洪亮,向四周远远地传开。
战士们的长矛高高举过头顶,然后重重地落下,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金属撞击草地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发出一声声势浩大的闷响。
“把你们手腕上的布解下来,包在枪头上,给我缠严实了,多绑几圈。”
回应英丰的是四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一双双质疑的双眼牢牢地盯着英丰。
“副族长,把枪头包起来,咱们还能保护自己嘛,你这还不如让我们直接徒手去送死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窜了出来,还没等英丰制止,四周便是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说得对!”“咱们兄弟们的命难道就这么不值钱么!”
英丰现在很头疼,明明他只是一个负责传话的,现在却变成了众矢之的。之前那些唯他马首是瞻的弟兄们现在大都眼神愤怒地看着他,他的心里悄然生出了一丝恨意,他恨族长把他推到中间僵持的境地来。
等这次事情过去,你看我怎么去长老会那投诉你,英丰在心里暗骂。
他清了清嗓子,双手向下压了压,努力想平息骚动的人群,但沸腾的水仅凭一己之力又怎么能压下去呢。
四下的声音越来越大,一瞬间英丰好像失聪了一般,他只能看到面前的人们嘴唇不停地翻飞,手上不断地摆着动作,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觉得自己像是长出了一双翅膀,飞得离草原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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