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特地支开了伺候的丫鬟婆子,一个人静坐在内室里等叶清兰过来,却没料到同来的还有叶清宁,不由得怔了怔。下意识的看了叶清兰一眼。
叶清兰无奈的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歉然。叶清宁硬是要跟着一起来,她也没法子。
崔婉迅速的反应过来,笑着招呼两人坐下说话。
有叶清宁在,有些话自然不便再说。三人闲扯几句,便又做起了针线活儿。叶清兰这次可躲不掉了,硬着头皮跟崔婉学起了刺绣。
崔婉很有耐心的教了几种简单的针法,又示范了几遍,然后让叶清兰自己练习。
说来也奇怪,学什么都十分灵透举一反三的叶清兰,一拿起细细的绣花针就觉得浑身都别扭。不过练了一盏茶功夫,手指至少也被戳中了五六次。
“诶哟!”指尖又是一阵刺痛。叶清兰苦着脸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纤细的手指已经被绣花针戳中第七次了。照这样下去,今天下午她的手指大概会被戳成筛子了!
崔婉和叶清宁都被逗乐了。
“十妹,你可真是笨死了。”叶清宁不客气的取笑道:“就这一会儿工夫,你的手指都被针尖戳到七回了。我八岁的时候开始学女红,也没你这么笨!”
叶清兰平日里聪慧又伶俐,仿佛什么都难不倒她似的。难得有机会看她的笑话,叶清宁自然不会客气。
崔婉也忍俊不禁的笑道:“十妹,你这么聪明伶俐,怎么学起针线来这么……迟缓?”
叶清兰苦着小脸唉声叹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手指好痛。”细嫩的手指被戳了六七下,虽然没流血,也够疼的了。
崔婉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顿时心软了,笑着说道:“这也不是着急就能学得来的,既然手指痛,那就歇息会儿再练好了。”
叶清兰大喜,连连点头。太好了,总算侥幸逃过一劫!从此次学针线活儿的经验中也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世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她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却没想到在女红上如此笨拙。
算了,她以后还是远离针线好了!
接下来几日,叶清兰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崔婉单独说话。
崔婉的精神越来越差,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敷再多的脂粉也遮掩不了那份苍白憔悴,让人看着暗暗心惊。
叶元玮这些日子公务繁忙,早出晚归,可还是察觉到了崔婉的不对劲。皱着眉头问道:“婉娘,你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来给你看看。”
崔婉挤出笑容说道:“不用了,我只是这几日没怎么睡好。多休息几天就会好了,不用劳师动众的请大夫来了。”
事实是,她已经连续几夜都失眠了。即使累极了合上眼,也是噩梦连连。白天还得强打着精神照顾巧姐儿,还要照料崔婧的衣食起居,就像一根蜡烛一般,体力和精神都快被熬干了。每天都得费劲心思用胭脂水粉遮掩面色。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愿意叶元玮去请大夫。
她身体根本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思虑的多了些。若是大夫来了直言不讳的说出这些,她岂不是成了府里的笑谈?那些个碎嘴的下人们不免要传出些难听的话来,什么妾室有了身孕少奶奶又羡又嫉气的连觉都睡不着了什么的。想想都让人难受。
叶元玮拧起了眉头:“讳疾忌医可不好,你脸色这么难看,不请大夫怎么行。”说着,便扬声喊了长随进来。
崔婉一急,忙拦在叶元玮身前:“相公,我真的没什么,不用请大夫了。”近乎央求的语气,配着憔悴凄惶的脸色,让人心酸不已。
看着端庄贤惠温柔的妻子变成这样,叶元玮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却又不忍违背她的心意,只得叹口气作罢。当天晚上,叶元玮没去崔婧的屋里,宿在了崔婉的屋里。
一番恩爱过后,叶元玮抚摸着怀中消瘦的身躯,忽的叹了句:“婉娘,你清瘦了好多。”
崔婉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冲出眼眶。不自觉的垂下头,遮掩去眼中浮起的水光。
自从崔婧过门之后,叶元玮并未娶了新人就忘了旧人。每天回来第一件事,依旧是到她的屋里来。陪着她和巧姐儿吃了晚饭才会去崔婧的屋里。
如今崔婧有了身孕,叶元玮每天自然要去多陪陪崔婧,偶尔也会留宿在春桃或采绿的屋子里。夫妻两个已经很久没有像此刻这般亲昵了。
夫妻几载,叶元玮自然清楚崔婉外柔内刚的倔强性子。见她一直不吭声,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用力的揽紧了崔婉的身子,柔声低语:“别想的太多了,好好睡吧!”
躺在丈夫的怀中,崔婉一直低落阴暗的心情好了许多。可一闭上眼,脑海中忽的又闪过何氏对她说的那一番话,稀薄的睡意陡然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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