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官员不似汴京,每五日便可休沐两日。苏轼得了奔马图后是喜不自胜,乘着明日还有一天的休沐。苏轼当晚便广发请帖宴请宾客,明日乘画舫泛舟江上赏雪赏画。
苏轼的“英雄帖”一发,第二日几乎全潭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全来了。就算不敬着苏轼大文豪的名头,也要尊敬他是荆湖南路转运使兼潭州知州。
天公作美,是艳阳高照。受邀的众人陆续在渡口登上画舫,苏轼则早已命人在船上备下酒席,各潭州名士依次落座。
等人员到齐,苏轼便命船夫开船。泛舟江上虽是万类霜天,但看万山遍雪,层林白裹却也别有一番滋味。接着,开席后又是文人的老一套,所谓的潭州名士个个怀抱美俾,吟诗作对,放浪形骸。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正是兴头似醉非醉之时。苏轼命下人取来奔马图让众人上前一同赏鉴。
苏轼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道:“诸公,且看此画何如?”
众潭州名士哪里见过这般追求光影、透视与骨骼肌肉的水墨奔马,顿时都被震慑住了,久久不能自已。
一位同样是书画大家的老者,摸着自己的长髯,赞叹道:“画形易,画骨难!此画已深入马骨矣!寥寥数笔,便已显神骏。恐曹猛、韩干见了此画,都要羞于画马。”
众人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老者说的话。
苏轼哈哈一笑,又问道:“那诸公,可识的作画之人?”
众人低头向画上落款瞧去,都陷入深思。许久后,众人都是摇头答道:“不曾识的。”
苏轼见众人也是没有头绪,感叹道:“可惜!如此大家竟然未曾闻名于世!”
众人听苏轼的话,也陷入了感伤。还是那位书画大家的老者,摸着胡子道:“瞧着画上的藏书印。此画应当是唐初之前的,这悲鸿老人许是位和陶靖节一样的魏晋隐士高人吧!”
说罢,他又贴着画作仔细观摩起来,突然他咦的怪叫一声:“这藏书印怎得像是新盖的一样!纸底还透着鲜红!这墨也奇怪,三百多年怎还未曾褪色?”
苏轼连忙上前瞧看,想了想道:“许是后人重新装婊过吧!”
老者点点头:“也对!若是人新作,此人有如此画技,何苦借名于古人!敢问苏大人,您这幅画是从何处得来的?”
苏轼答道:“是我侄孙浏阳邓家的大少爷,昨日特来孝敬给我的!”
众人一起点头,对这幅画的珍贵更是深信不疑了!
可惜的是邓嘉不在场,若是他在场瞧见了,会笑趴在地上爬不起来。自己作假的漏洞竟然被这群人一阵脑补给填上了!惯性思维真是害死人啊!
此次画舫宴会散去后不久,整个潭州乃至湖广的文人都知道了苏轼手里有一副举世无双的奔马图。
一转十,十传百,流言是越传越夸张。这奔马图的画家悲鸿老人最后竟然被传成了是水墨画祖师顾恺之的师傅。
诸多文人雅士在市面上重金求购悲鸿老人的画作不得。更是不惜千里远道而来,就为一睹奔马图的神奇。
流言传到邓嘉这里,笑得他直不起腰。没想到自己的一幅假画,就直接塑造出了一位东晋大V来。他不得不佩服宋朝人的想象力和文人对于书画大家近乎于脑残粉的热爱。
原本他只是想的造一副假画充做五千银元给小樊楼的东家还赌债,把酒楼给盘过来。但是现在一副奔马图就被炒成了三千银元,这还是有价无市。那他手里这幅骏图就远远不止五千银元的价格了,所以他打算来波大的。
邓嘉问向小书童邓贤和小丫鬟袭人:“什么地方是拍卖古玩字画的啊?”
邓贤一脸茫然的看向邓嘉,袭人则问道:“少爷,什么叫做拍卖呀?”
邓嘉一拍脑门,想起宋朝好像还没有拍卖这种说法,他解释道:“就是将货物先展示给买家们看,然后买家们竞相出价,价高者得!”
小丫鬟袭人思考了一会说道:“那少爷说的拍卖跟寺庙的唱衣差不多!”
邓嘉疑惑地问道:“寺庙?还是和尚们搞得?”
袭人点点头,说道:“我小时候跟着爹爹卖炊饼的时候,在开福寺见过一次。僧人师傅们先给圆寂的大和尚念经。然后将他的衣物和寺庙里一些其他的物品陈列在正殿,供施主香客们查看。然后主持先说一个价格和介绍成色,再由香客们喊价,价高者得。然后寺庙将售得的钱财用于圆寂大和尚的丧葬。”
邓嘉听明白了,但是他受西游记里唐僧的影响对于和尚没有什么好感。不想和他们有什么交集,又问道:“那除了这个什么唱衣之外,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拍卖吗?”
袭人又想了想,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邓嘉起身,左右踱步一会儿,突然大声说道:“既然没有现成的。那咱们就自己搞一个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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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一个穿着有些破旧道袍的白胡子老头拄着根竹竿风尘仆仆的进了潭州城。他一路东瞧瞧,西看看,最后来到太平街。
老道士将背后的包袱展开铺到地上,又把包袱里装着的画轴展开。赫然便是邓嘉保留在手上的那幅骏图。
老道士接着又把竹竿立好解开上边的白布后,就盘腿坐下。只见那白布上写着:卖画,两个大字。
有百姓瞧着稀奇,便上前问道:“老道长,你这画卖多少钱啊?”
老道士拿手指指天,摇摇头不做声。百姓不懂他什么意思,觉得无趣便走开了。
之后有几个仆人打扮的人上前瞧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出价一百贯要买。他也是拿手指指天,摇头不做声。仆人们见了便火速回府去禀告自家的老爷去了。
接着又有几波家丁下人见了要买,而且价格越出越高。但老道士还是老样子,就是不卖。
一来二去,到了中午。老道士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个炊饼就着一葫芦凉水吃了起来。此时太平街口,却呜呜泱泱的来了一大帮子人一下子把老道士的摊子给围住了!
来的这帮人无一不是一身绫罗绸缎富贵之相,他们先是蹲在地上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画的真伪,确认无误后。其中一人说道:“老道长,我出五百贯买你这幅画!”
一旁的一名中年男子连忙说道:“我出一千贯!”
“我出两千贯!”
“我出两千五百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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