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乐扶着吴四,来到道边,找了块石头坐下。
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大概坐下时又有牵扯到伤势,吴四脑门上全是汗,却是咬着牙关,一声都没有吭出来。
刘乐看在眼里,笑道:“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是条硬汉子。”
“公子谬赞了,只是能忍些疼痛,连妻儿都保护不了,哪配称是汉子。”吴四摇头道:“若非公子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刘乐默然,昨晚要不是他听到动静,吴四一家四口的下场想必会很惨,能当着孩子奸污孩子母亲的人,显然没什么人性,搞不好满门留不下活口。即便一家侥幸捡回来性命,可经历了那样不堪的祸事,吴四妻怕是没有脸再活下去,而虎头兄妹亲眼看到娘亲受辱过程,也必将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刘乐不愿吴四对他感恩戴德,岔开话题道:“那些尸首怎么处理?”
“未敢挪动。邻居已前去告知里长,乘氏很久没出现如此恶劣的事件,又是七条人命,料想里长会通知乡里和县里,不仅游徼会来,县府官差多半也会来勘查。尸首不动,现场保留着,一则方便官府查看,二则可省去许多被盘问的唇舌,免得有人疑神疑鬼,凭空猜度,百口莫辩。”吴四说道。
刘乐点头,吴四的作法的确称得上是考虑周详,不禁让吴四刮目相看。
“我听说乘氏向来比较太平,即便有上山落草的山贼,念及乡梓情份,多是下山抢些吃的便罢,而且主要针对的是城外富户。昨晚那些人,行事却是泯灭人性……难道是外面来的流寇?”
“并非流寇。”吴四苦笑着,“昨晚那些人,其实是在下仇家。”
“仇家?”
“公子面前,不敢有瞒。吾本是泰山人氏,乡中有兄弟三人仗势欺人,趁我在外未归,家中仅老父一人,抢夺我家田产,吾父不从,被他们指使恶奴打伤,不治身亡。吾闻讯后安顿好妻儿,只身回乡报仇,方杀得一人,便被官府追缉,再无机会,不得已带着妻儿远走济阴,隐姓埋名已有五年。”
“我本想等虎头成年,再回乡找那二人算帐,不料前些天在外面帮工,被仇家的人认出,这才有了昨晚的祸事。昨晚被我缠住的那人,就是仇家兄弟中的老幺。他恨我杀其兄长,找到我不报官,趁夜带着手下前来寻仇,先挟持了虎头和小丫,逼我就范,我明知他不会饶过我们性命,却不忍看着孩子死在面前,只好束手就擒,万万没料到对方歹毒至极,竟……”
“幸好公子赶到……”
刘乐大吃一惊,没想到看起来老实敦厚的吴四,竟然是一位杀人逃犯。
“你不必告诉我这些……”
“昨晚逃掉一人,仇家尚有人在,昨晚之事传开,恐将来对公子不利,不敢不据实相告。”吴四抱拳道,这就是他天刚亮便来找刘乐的原因。
“不用担心我,谅他们也不敢来找我麻烦,别忘了,我好歹是个宗亲。”刘乐洒然一笑,随即面色一沉,说:“倒是你们,下一步有何打算?”
“这里不能住了。”吴四苦笑着:“先换个地方安顿好家人,待养好伤,便回泰山跟仇家做个了断。只求公子为吾保密,若是泄漏了风声,仇家在泰山财雄势大,想杀他怕是比登天还难。不杀了那厮,难免以后还会有类似昨晚的祸事,我死不足惜,却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妻子受尽折辱而死。”
刘乐面无表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四没有说话,郑重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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