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鬼蛊子,其他医师皆不可信。
正当他束手无策时,宁伍领着一个人急匆匆奔了进来。
来人卸下斗帽,露出娇媚容颜。
“谢先生……”
风栾看到是她,惊呼出声。
“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我始料不及的。”她眉间有懊悔,越过宁伍,径直向床边走过去,只需横扫一眼,便看清了殿下此刻的状态。
“面色潮红,是犯了温病?”
风栾的回应佐证了她的猜想。
“叫人打一盆冷水过来,再取一条手帕,打湿后敷在殿下的额头上……”谢红语有条不紊地吩咐着,这是最平常不过的冷敷法,他们一时没想到,是因为焦急而导致方寸大乱。
这会风栾反应过来,立刻在屋里屋外奔走了起来,按照谢红语的意思照做了一遍。
风栾为宁清秋敷上湿手帕后,紧接着她从袖间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交给温疏晏时说道:“此药有止血、缓解疼痛的作用。”
温疏晏回望着她,既明白她的意思又觉得有几分诧异,她怎会把药丸递给我,而不是亲自给王爷服下?
毕竟,谢红语从未相信过她。
温疏晏一只手被宁清秋紧紧握住,只能以另一只手接过,在谢红语的烟波中将这颗珍贵的药丸放进他的嘴里。
她还不知道,这药丸是入口即化。正想着若是他咽不下去,该如何是好?
“不知道温小姐见到这样的殿下,会不会有半点心疼?”突如其来的声音,是谢红语漫不经心的拨问。
她未曾回头去看谢红语的表情,亦没有回应。
“风栾,你会心疼吗?”
风栾哪里觉察不出这微妙的气氛,只好选择低下头不吭声。
谢红语目光轻轻一瞥,流转到另一人身上,“宁伍,你也会吧!”她用的是肯定词。
饶是宁伍反应再迟钝些,看到风统领的样子,也再明白不过了。
“可惜呀,你们的王妃不会!”谢红语一声轻叹。
浓重的低气压席卷了整间屋子。
“谢先生……天快亮了……”风栾只能委婉提醒。
谢红语的视线略有深意的掠过一人一物,落在那对十指相握的手上,仅仅几秒的驻留。
离去之际,耳中传入片片清柔微语。
“谢先生说的不错,我的确不会为王爷感到心疼,我只会觉得……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所以王爷是好是坏,是福大命大,还是凶多吉少,对于我来说,除了尽一点仅我能想到的能做到的方式方法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她回头注视着谢红语,眉心舒坦淡然:“疏晏是商人,没有谢先生那般神通广大,就算某些行为在旁人眼里是自私也好,是慷慨也罢,我并不在乎。”
她的神情更加深邃温淡,转向昏迷中的宁清秋,字字铿锵有力:“我若错了,自会有人告诉我我错了!我若多管闲事,也自会有人谴责我多管闲事!”
谢红语没有想到她会发出这样的言论,仔细想想,言中之意,如一堵厚墙,竟叫她这个外人默然不已。
她的确没有资格去评判温疏晏的对错。
终究是冒着冷风而来,又受着凛冽而归。
风栾和宁伍借着送谢先生出门的缘故,再次退了出去。
这一夜折腾来折腾去,天边刚一露白,便有敲门声连络不绝,一声更比一声高促,从外院传到内院……
鬼蛊子提着药箱风尘仆仆赶来,满面风霜笼罩在他这个六旬老人身上。他未曾懈怠,直奔床榻上的病人而去。
把脉,探查,施针,给药,包扎……一个个步骤熟练庄重地进行着。
温疏晏早已退到一旁,让出充分的位置给这位誉名冠天下的神医。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当鬼蛊子收手整理药箱时,他缓缓睁开了疲惫倦重的双眼……
一眼如万千幻影抵在他眼前,那些熟悉的面庞仿若真实的存在,对着他微笑欢语。
再一眼,是一抹重叠障目的白色俪影,在这天旋地转当中,晃动……消弭……
“王爷……”一道急促地呼声如同山涧呐喊,隐隐绰绰叠荡于他淆乱的意识中。
“王妃不必担心,再让王爷好好睡一觉吧。”鬼蛊子正在写药方,对于方才宁清秋转醒一瞬间的事情见怪不怪,只是边写边说道:“按照这方子上的药材,早晚各煎上一副给王爷服下,过两日,我再来更换药布。”他写好后,将那方子交到风栾手上,又叮嘱一句:“切记,王爷这几日身体不要沾水,以免又感染了。”
交代好一切后,温疏晏上前一步,对鬼神医说道:“舟车劳顿,不如您先在府里住下,这样也方便很多……”
鬼蛊子想了想,也觉得两边跑确实麻烦,不禁同意了她的提议,“王妃思虑周全……也好,那老夫就先留宿王府,待王爷好转后再回山庄。”
风栾忙着去抓药,安顿鬼蛊子的事情落在了宁伍身上,几人散去后,一时间永苑居又陷入无边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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