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极反笑,他这逻辑我也是无话可说。
此时那边梅花桩下的弟子们似乎注意到了我们站着的四人,一个手里扛着剑的弟子越众而出,皱眉上下打量我们几眼:“看什么呢你们?不练功了?”
孙昭连忙上前赔笑:“新来的师弟不懂事,让张师兄见笑了。张师兄还记得我吗?”
那张师兄皱眉上下打量了孙昭一番,懒洋洋一笑:“是了,孙——昭是吧?”
“是、是。”
“管好你们下三院的人啊,这几天掌门就要回来了,都拘着点儿。”张师兄意味深长得打量着孙昭,“你马上就是人上了人了,给师弟们做个表率。”
孙昭躬着身,连连应声,那模样谦卑到了极点。
我看不过他那样子,冷笑一声便要上前理论,却被罗桢一把抓住,在我耳边又低又快道:“那是中三院的掌院张师兄,孙昭师兄求了他好久,他才答应这两天就把孙昭师兄提携去中三院的!孙师兄盼了多久的事儿,你别一个冲动就毁了他!”
我捏紧了拳头,进退两难。此时平夕照抬手轻拍我的肩膀,道:“既然如此,我们的确不便插手。”
我一愣,任他拉我走开两步。再看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禁气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想告诉我咱们要低调做事,不能惹人注意是吗。”
平夕照无奈一笑,抬手轻轻弹了一下我的额头。他手指优美苍白,指尖削长如新笋,看起来就是个文人的手,指尖弹在我额顶反倒痒痒的:“既都知道,还这么气鼓鼓的?”
我揉了揉额头:“我们本就是来查明临江馆的不平之事。然现在亲眼见了不平不正,还不出手相助的话,那不是本末倒置吗?不若现在就回去好了。”
平夕照静静看我,轻笑一声:“有时小忍方能成大事……但想必我这么说,你便会对我失望了,是吗。”
他最后半句话忽然愈发压低了声音,低糜而略带宛转的语调听起来便像是——撒娇一般。
我心顿时像漏了底儿一样,半边膀子也麻了,傻傻看着他。他似极满意我的反应,直起身冲我勾唇一笑,复而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两颗小石子,捏在了掌心。
我控制了一下自己残破的心脏,正想问他要做什么,却见他一手隐在袖中,忽地一道疾风自袖底急掠而过。那袖底风如一道猎刀一般划过广袖,将轻软的衣料劈出了冰河裂变的纹路。我一惊抬头,目光还没来得及跟过去,便听不远处一声痛叫,随即一个重物落地。
竟是那被欺侮的小胖子从梅花桩上掉了下来,捂着右腿躺在地上嘶声哀鸣,竟像是被猎钳夹住了后腿的猎物。周遭人顿时爆发出轰鸣的嘲笑,还有人上前踹了他一脚。
我看傻了,不可置信地扭头:“你究竟是准头差,还是故意打他的?”
平夕照平静地望着那孩子道:“这孩子不仅笨拙,性格也过刚易折……那么多人围着他、等着看他笑话,他还勉力在梅花桩上跳来跳去,岂不是作茧自缚?哪怕示个弱,周遭的人失了笑料,自行也就散去了。”
果不其然,那些围着小胖子的中三院弟子们又踹了他几脚,看他依旧躺在地上低声哀叫,很快便失了兴趣不一会儿便散开了。
我跑了几步过去,想拉小胖子一把愣是没拉起来,这块头也真是实诚:“你没事儿吧?”
小胖子粉嘟嘟的胖脸此时被一脸灰搞得乌梅燥眼,眯成缝的小眼水嘟嘟得,闪着盈盈泪光:“我、我腿麻——腿疼……难受,好难受……”
平夕照走过来,袖子在他腿上一拂,小胖子呼痛的声音顿时低了下来,看来好了不少。他刚一好便一个翻身爬起来,擦了擦眼泪,躲过了我扶他的手。
“别、别扶我……”他低低道,“被他们看见了,我又要倒霉……”说罢,埋头匆匆跑了。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他跑走的背影,半晌才默默站了起来。平夕照站在我旁边,侧头看着我:“心里不好受了?”
我心里闷闷得,没吭声,半晌低声道:“没有……我就是想起来——想起来唐门了。”
平夕照的手一顿:“唐门竟也有这种欺凌霸道之事?”
“那倒没有……只是,只是觉得武林满让人失望的……”我低声道,“那小胖子那么努力、哪怕顶着被污蔑的声名也要进入中三院,想必是爱武的。但终极因为出身、天资等等原因,还是被人欺负……武林——特别武林名门——难道不是仗剑抒义的地方么,怎么我所见之处人人都在自相残杀。”
平夕照静静得听着,末了轻轻拍了拍我道:“天下之大,不公不正之事十有八九,心怀恶意之人更是比比皆是。普通人尚且会相残,更何况手握利器的武林中人?别把武林想得太好了。持凶器者,杀十人能有一大奸大恶之徒,已经是大义之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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