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庆公主有些心不在焉,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五姑娘,宁王妃带着小郡主来了,现在正和太夫人在慈安堂说话,还向太夫人问起您呢。”说话的是太夫人身边的丫鬟芯儿。
沈妤起身道:“看来,我无法陪着公主了,公主若是无聊,我让婢女陪着你四下逛逛?”
怀庆公主求之不得,道:“不用不用,我又不是一次来沈家了,你自去忙你的,我就随便走走。”
沈妤微微一笑:“如此,公主请自便。”
沈妤一走,怀庆公主就立刻站起身,不远处一个宫人走过来。
怀庆公主低声道:“找到了吗?”
宫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怀庆公主捂着唇笑了:“快带我去。”
今天沈明洹穿了一身蓝色直身,腰束玉带,英挺的剑眉,高高的鼻梁。只是因为年纪小,俊朗的面孔多了些婴儿肥,但是他的言行举止像个小大人似的,越发显得如松似竹,神采飞扬。
怀庆公主望着他,悄悄红了脸。
严苇杭和严卉颐走到他面前,沈明洹先与严卉颐见了礼,让婢女带着她去宴会上,然后和严苇杭闲谈说笑了一番,严苇杭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
等到人少的时候,怀庆公主定了定心神走了过去。
“见过公主殿下。”沈明洹拱手,态度却是不太热络。
怀庆公主也不觉得气馁,道:“小侯爷和严家二公子很熟悉?”
沈明洹淡淡道:“和严二哥有些交情。”
听这称呼,岂止是有些交情,一定是交情匪浅。
怀庆公主绞尽脑汁的和他搭话:“严二公子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沈明洹不说话了。
怀庆公主觉得有些尴尬,道:“听闻你去军中了,上次我送你的剑可以派上用场了。”
沈明洹早就将那把剑束之高阁了,闻言他道:“回公主,那既是把宝剑,应该好好珍藏才是,臣初入军中,不敢动用。”
沈明洹随便找的借口,怀庆公主却理解成了沈明洹舍不得用她送的宝剑。
她心下欢喜,低着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沈明洹其实已经不耐烦了,但是又不能赶她走,只能装作默默聆听的样子。
很快,又有客至,沈明洹终于有理由摆脱她了。怀庆公主心下不舍,只能先告辞离去。
慈安堂。
太夫人坐在上首,身边的位置从沈妤变成了舒姐儿。
沈妘和沈妤挨在一起说着话。
沈妘的目光扫过一屋子人,落在沈娴身上,悄声道:“我听说祖母为二妹看好了韦家二公子,宁国寺那日和韦夫人见过面了?”
沈妤点点头:“确实如此。”
“二妹可愿意?”
沈妤心道,自然是不愿意了,人家惦记的可是你夫君。
但是沈娴一向伪装的很好,她不能无缘无故的和沈妘说这些,只是道:“祖母和三婶都觉得这是门很好的亲事,想来二姐是愿意的。”
沈妘赞同道:“韦家的确很好。”
沈妗见到两人姐妹情深的样子,心中不屑,口中却笑道:“大姐和五妹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今天姐妹们都在,大姐只拉着五妹一人说话,实在是偏心。”
因着吕氏的事,沈妘对沈妗也没以前那样亲近了,她客气的笑道:“阿妤和我说,舒姐儿一来就抢了她的位置,我正哄她呢。”
太夫人抱着舒姐儿,嗔道:“多大的人了,还和舒姐儿争宠。”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这时候舒姐儿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来回转动着,在看到沈妤的时候露出一个大大笑脸,使劲朝她伸着手臂。
太夫人笑道:“看来舒姐儿也很想你,这下你可不能和她争宠了。”
沈妤走过去,从太夫人怀里接过舒姐儿,戳了戳她白嫩的小脸,舒姐儿一下子握住她的手指,咯咯笑了,嘴巴里还吐着泡泡。
沈妘趁机将沈娴叫了过去。
沈娴温柔娴静的模样:“大姐叫我来有什么事?”
沈妘拍拍她的手,神态温柔:“我让殿下派人查过了,韦家家风严谨,韦二公子洁身自好,韦夫人也是个性格爽快的人,也不会故意与人为难,你以后的日子会很好过的。再者,你是沈家的姑娘,也无人敢给你委屈受。祖母上了年纪,二婶又……若以后有难处,去宁王府寻我就是。”
和以前一样的关心,但是沈娴没有一点点感激之情,她只觉得沈妘是在向她施舍、炫耀,炫耀她沈家嫡长女的身份,炫耀她宁王妃的身份。
都是沈家女儿,为什么沈妘这么好命呢?
她感觉心里如同被猫抓一样,痛苦又必须要隐忍。少倾,她缓缓而笑:“多谢大姐,大姐对我真好。”
沈妘真心道:“都是沈家姐妹,自然要相互照顾,不必言谢。”
沈妤望见此景,心下冷笑。笑里藏刀,说的就是沈娴。
太夫人想起和韦夫人的约定,一边逗弄着舒姐儿一边道:“你们也别在这里陪我了,怪闷的,都出去玩罢,我有舒姐儿陪着就行了。”
沈妤看着舒姐儿,笑眯眯道:“舒姐儿舍不得我,我就不去了。”
沈娴一出去,就被韦思繁挡住了。韦思繁笑容纯真:“二姑娘,我母亲想见见你,三夫人也在呢。”
沈家其他姐妹识趣的离开了,沈娴心中恨极,声音却越发温柔:“如此,就劳烦韦姑娘带路了。”
“三姑娘太客气了,叫我思繁就好了。”韦思繁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看起来更可爱了,“以后我就叫你娴姐姐好不好?”
沈妤和太夫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夫人,不好了!出事了!”吕氏身边的秋嬷嬷大喊着进来。
太夫人斥责道:“今日宾客这么多,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秋嬷嬷来不及给沈妘、沈妤行礼,跪在地上:“太夫人,棠姨娘不小心摔了一跤,惊到了胎儿,突然临产了。”
太夫人皱眉:“既是要临产,请稳婆就是,到慈安堂来做什么?一路上大喊大叫,就不怕惊扰了贵客吗?”
秋嬷嬷忙不迭道:“老奴该死,只是事情紧急,奴婢没想那么多……”
“行了行了。”太夫人不耐烦道,“到底怎么了?”
“棠姨娘难产了。”秋嬷嬷心情焦急,“原本这种事不该打扰太夫人,但是三夫人正陪着韦夫人,二夫人又在禁足,所以只能求到您这里来了。”
虽然这个孩子庶出,但也是沈家子孙,太夫人没有眼睁睁看着棠姨娘一尸两命的道理。
“如此,就去请个大夫过去罢。”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男女之防了。
棠姨娘的门外聚集了不少人,丫鬟们跑来跑去,忙进忙出。
因着今日宾客云集,棠姨娘在园子里摔倒的时候还有外人看见,是以许多人都偷偷打听这里的事。
既是有外人看到,若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就热闹了,也不能意图包庇……
苏叶到了沈妤身边,悄声道:“姑娘,都安排好了。”
沈妤微微一笑:“既然三姐想让所有人看到此事,定我一个罪名,我自然要配合她了。”
这里正一片忙乱,就看见沈序大跨步的走进来,大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二房好几个女儿,却只有一个儿子,他又宠爱棠姨娘,是以一听到棠姨娘不小心摔倒难产,立刻丢下宾客赶过来了。
伺候棠姨娘的丫鬟一个哆嗦,立刻跪下道:“姨娘快要临产,心情越发烦闷,就让奴婢们陪着去园子里逛逛,却不小心摔倒了……”
沈序怒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丫鬟战战兢兢,跪伏在地。
沈序面色阴沉:“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稳婆说……说姨娘难产,恐怕要一尸两命!”
沈序一脚踢开了丫鬟,撩起袍子快步走去。
发生了这种事,吕氏暂时被放了出来。她连忙拦住沈序:“产房晦气,老爷就不要进去了。”
沈序方才是着急,听吕氏这么一说,收了脚步,怒声道:“若是我儿子出了什么事,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要杖毙!”
听着棠姨娘痛苦的叫声,沈序一颗心也揪了起来。他想进去看看棠姨娘,但是一想到他是个男子,去产房看本就是忌讳。更何况只是个姨娘生孩子,是以硬生生将他的脚步拦住了。
棠姨娘在里面喊道:“稳婆,保……保孩子罢……”
沈序想到年轻美丽的棠姨娘正承受痛苦,他的一颗心也跟着痛了。他急的团团转,冲着里面喊道:“不,一定要母子平安!”
吕氏在一旁温柔小意的安慰他,仍不能缓解他心中的焦躁,过了一会大夫到了,他猛地站起身:“冯大夫,一定要保住孩子!”
冯大夫道:“我尽力而为。”
说完,就进去了。过了一个时辰,他从里面出来,面色沉重:“孩子兴许能保住。”
沈序很是激动:“太好了。”
“但是姨娘现在身体虚弱,若是没有力气,孩子就生不下来,会在肚子里活活憋死。”
沈序身形一晃:“那该怎么办?大夫,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孩子。”
冯大夫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勉强试一试了。这样罢,先拿些参片让姨娘含着,我写个方子,请府上的人快点去抓药,熬好了赶紧让姨娘喝下去,兴许能坚持到孩子生下来。”
沈序连连道:“好好,就按照大夫说的做。来人,快拿纸笔来。”
先是抓药再熬药,已经是过去一刻了,丫鬟赶紧将药喂给棠姨娘吃下。
棠姨娘正要将勺子里的药喝下去,突然一个人影冲了过去,药被打翻了,药汁洒了一地。
丫鬟大怒:“你这是做什么!”
所有人听到里面的动静都惊住了。
沈序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冲过去。看着地上被打翻的药,勃然变色:“反了天了,你是要害死我儿子吗!”
流云直直跪倒在地:“老爷,这碗药不能喝啊,喝下去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就真的没救了!”
众人更加惊愕,难道此事另有隐情?
沈序一下子将她的领子提起来,大喝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流云磕了一个头,泪如泉涌:“老爷,奴婢不能再隐瞒了,不然奴婢的良心实在是过不去。”
沈序眼睛眯起:“什么?”
流云咬咬牙,大声道:“因为这碗药里有毒!”
沈序大怒:“你再说一遍!”
流云哭喊道:“这碗药里被奴婢下了毒!喝下去之后,只会越来越没有力气,还会血崩。但是姨娘本就难产,就算是血崩一尸两命,也无人会怀疑是药里被人动了手脚!”
“你说的可是真的?!”沈序怒不可遏。
“奴婢不敢说谎,奴婢实在不忍心看着夫人被陷害,不忍心看着小少爷还未出世就死去,所以就阻止了姨娘喝下这碗药。”
“什么陷害?你说清楚。”
红云擦擦眼泪:“有人想害死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栽赃嫁祸给夫人!”
吕氏面色发白,震惊失色:“谁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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