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多元文化中心要筹备西班牙文化节,欣阳拿着名单一个个地给学校西班牙裔的老师们打电话,邀请他们拨冗来参加活动。有同事建议发个正式的邀请函,Karriem觉得没有什么比专门打电话更有诚意的了,而且可以第一时间大致甄别一下参加人数,更有效率。
Karriem说欣阳的东方口音软绵绵的,容易给人好感,便把这工作派给了她。
欣阳早前积累了许多对于西方文化自以为是的认知,比如美国人即便叫父母师长也是直呼其名,非如此不能体现出平等和睦。欣阳忘记了自己在课堂上对任课老师的尊敬称呼,第一个电话打过去便挨了教训。
欣阳打通电话,甜甜地问:“请问是汤姆妈?”
对方沉默片刻,语气沉肃地说:“这是马蒂内特教授。“
欣阳一愣,赶紧看名单上的姓氏,果然是这个发音,忙不迭改称“马蒂内特教授”,接下来的一堆邀请的话说得磕磕巴巴,马蒂内特教授一直耐心听着没有打断她。
欣阳把邀请念完,殷勤地问:“请问您届时会有空参加吗?”
教授的语气稳定得像前一句话的平行线,说:“我恐怕那天有其他安排了,谢谢你们的邀请。”
欣阳连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如蒙大赦地放下了电话。
她早就有觉悟,得到这个工作,主要是因为Karriem欣赏她,但想留好这份工作,却要许多人都认可她。如果言行哪里不妥当,被老师学生投诉几次,这份工作毫无疑问就会长翅膀飞走。
每天对接不同的人和事情,她喜欢这个工作带来的跟从前不一样的感觉,是课堂里也找不到的,她不想失去这种感觉。
揣着操了一天的心,晚上接着上了3个小时的课。下课出了教室,欣阳松一口气,出校区步行几分钟回到了借住的房子。新租的房子里只有白墙几面,她得把放在同胞屋里的书和日用品收拾一下。
虽然身体疲劳,收拾东西却算得上是一种休息,思维得到了梳理,身体也在规律的动作中被适当锻炼。她把自己的书都装进箱子里,却发现桌上还有一本小小的书,拿过来一看,封面是“名人的情书”。
她饶有趣味地翻了翻,里面莫扎特、卢梭、伏尔泰和恩格斯等各种名人先驱的情书丰富得很,都翻译成了英语,从语言上来讲很值得看看。
同胞已经睡了,欣阳窝在被子里读得津津有味。这些情书都是各种直抒胸臆,固然深情却不易共鸣,待翻到一篇写景的,欣阳感觉耳目一新,细细看起来,边看边试着译成中文。
译着译着她感觉哪里不对劲,“我今天独自去了我们曾经同去的公园,坐在一颗矮树下,树枝低垂,宛若一张靠背椅。清风徐徐地吹来,树叶翩翩起舞......
你在干什么呢?你一定在想念我吧......“
欣阳脑袋里一个激灵,这不是时辉写给她的信吗?怎么跑到这书上来了。
她很快清醒过来。时辉的信断无可能被名人情书摘录,何况书上的写信人分明是个外国名字。
欣阳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距离让情话也变得如此难编,时辉竟要靠抄袭才能应付自己。她第一次为自己6年多曾经魂不守舍的爱情感到尴尬,无比尴尬。
即便她去数落时辉一通,时辉会难堪吗?他才不会,他只会觉得自己愿意抄就不错了。
欣阳把手中的情书大全胡乱一扔,用被子蒙住了脸。明天还要搬行李,她需要积存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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