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雁来徘徊多日,依旧没能打听到半点儿自己那个冒牌新娘的消息。
“你连人家的名字都说不出来,怎么能找得到人?”一个被玉雁来问到的路人像看傻瓜一样看着他。
玉雁来窘得无地自容,跟人家道谢后挡着脸赶紧逃到了街角。
她那种人,恐怕不会再让我找到了吧?玉雁来望着陌生的街道,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一早就看出来了,那个冒牌新娘子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她那样的人应该会对当捕快的自己惟恐避之不及吧,好不容易离开了又怎么会再让他轻易找到。
可是,她明明已经走了,却又为了救下江家众人折回。以一已之力对抗如此众多的山贼,甚至还受了伤,这一点让玉雁来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不过,若是当真找到她了,又能说什么呢?玉雁来沿着街道慢慢地踱着步子,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城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热闹的街市,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穿过城门离开了这座小镇。
循原路返回的玉雁来雇了马车走过一截旱路后,在码头搭上了去回龙府的船。
深秋的天气温和了许多,连日晴朗船行畅通无阻,客船很快便抵达了回龙府码头。
双脚踏上熟悉的土地,玉雁来心中却怅然若失。他回头望着匆匆登上客船的行人,努力地想像着受伤的新娘是怎么登船离开的。他的目光扫过挤在一堆等着上船的人当中,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锦书小姐?”玉雁来赶上两步走到锦书的身边,“你这是去哪儿啊?”他左右看看,见并无人陪着她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锦书听到有人叫她,像被蛇咬了一样几乎跳了起来。她慢慢地扭过头来,一看叫她的人是玉雁来,立刻松了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在唇上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才朝他靠过来小声说道:“玉捕快,小心点儿,有鬼啊!”
玉雁来记起那一日在衙门偶然碰见锦书时,她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他急着找魏良禀告山贼的事,并没往心里去,此时想起来,实在是觉得有些奇怪。
“锦书小姐,你没事吧?”玉雁来觉得锦书一定是出什么问题了,要不怎么老说有鬼有鬼的。
“玉捕快,你小声点儿,别把鬼招来了!”锦书左顾右盼,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正在此时,通往码头的大路上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引得码头上的众人纷纷往那里看去。玉雁来循着众人的目光一看,远远地只见好几个身着捕快制服的人在拥挤的大路上横冲直撞,这才引起了这一阵骚动。
玉雁来在捕快中认出了小白,正奇怪着他们为何如此着急地往码头跑来,眼角余光一瞥,却见锦书一脸惊恐地拔腿就跑。
“锦书小姐!”玉雁来赶紧追了上去,“你去哪儿呀!”
准备往船上跑的锦书被拥挤的人群挤了回来,她扭头看着玉雁来,双手合十举到面前不断地向他作揖:“玉捕快,你行行好,就放过我吧,这里有鬼啊!”
挤在码头上的人顿时被锦书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将视线投向了她和玉雁来。
玉雁来被众人好奇又怀疑的目光盯得发慌,却不能就这么放锦书离开,于是硬挤出一个笑容跟她说道:“锦书小姐你别怕,这里没有鬼的。”
一听到“鬼”字,锦书顿时尖叫一声,见上船望,竟掉头往河堤方向跑了过去,直到跑到河堤尽头,才不得不停了下来。堤岸下的碎石林立,如同野兽张开大嘴向她露出了獠牙。她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往后倒下去。
玉雁来赶紧追了过去,看着锦书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也不敢靠得太近,只好站在稍远的地方不停地劝她快点儿过来。
锦书拼命地摇头,一遍又一遍地求玉雁来放过她。眼看着她动来动去,似乎就要跌下河去,吓得围观的众人纷纷发出了惊呼声。好在锦书一阵左摇右晃后,只是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并没有摔下满是锋利碎石的河岸。
跌坐在地的锦书立刻换了个姿势,跪着朝玉雁来磕起了头。边磕边不住地哀求他放过她。
这下众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玉雁来身上,他出门在外并没有着捕快衣装,显然已经被众人当作了一个坏人。正当他正焦头烂额不知如何解释之际,小白领着另外两名捕快终于及时地赶到了。
小白见锦书跪在河堤上,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先是拍着腰间的官刀,喝退了围观的众人,接着便让另外两名捕快去将已经趴在了地上的锦书扶过来。他自己则拉着玉雁来千恩万谢:“真是多亏了玉捕快你及时出手呀,否则这锦书小姐若是坐上船跑了我可怎么向魏大人交待呀!”
众人见是捕快拿人,顿时便散了开去。玉雁来顾不上向小白解释自己没帮着他抓人,而是看着被两个捕快架着的锦书问小白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小白将玉雁来拉到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小声说道:“可怜呀,这姑娘脑子坏掉了。”
“脑子坏掉了?”玉雁来忍不住看了一眼仍在哭闹的锦书,“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玉雁来想起上次在衙门内遇上锦书时的情景,虽然那时的她显得有些一惊一乍的,可怎么看也不像脑子有问题呀。
小白摇头头,一脸的惋惜:“谁知道呢?就这些天,发过好几次病了。老说有鬼缠着她,前天夜里,居然躲过了守卫跑到关着山贼的大牢里蹲了大半夜。我们找到她时,她正蹲在大牢栅栏外,也不知道她怎么会不害怕那些山贼。”说到这儿时,他扭头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正被两名捕快硬拽着从他身边走过的锦书,“今天这一早又收拾了包袱逃了。魏老夫人还一心想让自己娘家的这位侄女给魏大人妾呢,这下看起来怕是没希望了。”说罢,又夸张地咂了咂嘴。
玉雁来推了小白一下:“你从哪儿听来这些小道消息,别胡说八道啊!”
小白疑惑地看看玉雁来,又看看被架着往城中方向走的锦书,突然明白过来玉雁来说的不是锦书脑子坏掉的事,而是说的魏良与锦书的亲事:“我可不是胡说八道,这事我是亲耳听魏老夫人说的。”
玉雁来此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他看向锦书被拽走的方向,正巧撞上她扭头投向他的目光。
锦书的目光让玉雁来心头一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可他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正当他准备再看看时,却发现锦书已经移开了视线,任由着捕快们架着回城去了。
“你特地向魏大人告假,这些天是去哪儿了?”小白跟玉雁来并排走在离开码头回城的路上,扭头看着他问道。
“没去哪儿。”玉雁来含糊地敷衍道。
小白拿肩膀撞了撞玉雁来,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准是找你爹去了对吧!”
“我找他干什么?”玉雁来没好气地说道,同时翻了一个白眼。
“你就装吧!”小白撇撇嘴说道,“我今早都看见你爹了,气势汹汹地跑到江府去了,一定是给你讨说法去了吧!”说着他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我说你这才将冒牌新娘子赶走,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娶正牌过门了吗?甚至都求到你从来看不上的爹那儿去了,你跟梨霜小姐还真是,哎,你跑什么呀!”小白正说着,玉雁来却突然拔腿就跑。他伸手抓了一把,却只抓了个空。
“他来干什么?”玉雁来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根本没听到小白的后半段话,飞也似地朝城里跑了去。
江家大门紧闭,玉雁来敲了好一阵门才有人前来应门。
开门的小厮见来人是玉雁来,并没有念着前几日全家被衙门救下的恩情,依旧像往常一样冷着脸对着他。
“我爹到你们家来过了吗?”玉雁来伸长了脖子往院里看。
小厮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哟,真是稀奇了。玉捕快家不是只有一个娘吗,什么时候有爹来着了?”
“你说什么?”玉雁来只觉得血往上涌,一把揪住了小厮的衣领,推着他撞到了另外半边落着闩的大门上。
“玉雁来你在干什么?”正要出门的江梨霜见玉雁来在自家门口打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见到江梨霜的玉雁来并没有松手,反而在手上加了一把力,让小厮的头撞到了江家大门上凸起的大铜扭上。
小厮似乎是被撞晕了,发出一阵哼哼叽叽的声音来。江梨霜上前想拉开玉雁来,却被他给一把甩开了。
顶替受重伤的小丫环照看江梨霜的老妈子扶住了往后跌的江梨霜,怒目瞪着玉雁来:“姓玉的小子,你跟你娶进门那个婆娘一样疯了么,怎么见人就咬!”
“大小姐,救命啊!”小厮歪着头被玉雁来按在大门上,眼泪汪汪地向江梨霜求救。
江梨霜挣开老妈子,三两步又冲到玉雁来跟前,死死抓住了他的手:“我没让山贼打死,今天你就打死我好了!”
玉雁来扭头看了江梨霜一眼,似乎这时才意识到眼前之人是谁。他立刻放开了揪着小厮的手,有些手足无措地望着江梨霜。
小厮捂着喉咙赶紧逃到了老妈子身后躲起来,指着玉雁来哭诉道:“他平白无故就打人,实在是没有王法了!”
“玉雁来,我江家就那么好欺负吗?”江梨霜涨红了脸,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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