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首先口出恶语。”玉雁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急急地解释了起来,“他若不胡说八道,我何至于会跟他动手?”
“什么,”小厮见有江梨霜替他撑腰顿时嚣张起来,“我说什么恶语了,我说错一个字了吗?你家里何曾有个爹来着,不是只有一个没男人的娘吗?”
“就是!”护着小厮的老妈子露出鄙夷的神情,“我还当是什么呢,原来就是因为这个!整个回龙府尽人皆知的事实,说说又怎么了?就是你娘到江府来,也得乖乖听着。做得出就不要怕人家说,装什么清高!”
“你们闭嘴!”江梨霜回头瞪了一眼两个家仆,再看向玉雁来已显得有些心虚。
玉雁来怔怔地看着趾高气扬的两个江家下人,突然想到了冒牌新娘在江家打人时,跟着她一起来过江家的母亲维护她的样子。难道,那时候的母亲也遇上了这样的场景。照那位冒牌新娘的脾气,倒是会因为这个原因将江家夫妇给打成猪头。
看着玉雁来越来越冷峻的表情,江梨霜的心也跟着一点儿一点儿地变凉了。可直到他拂袖而去之时,她也没能张口说一句话。
“小姐,我们回屋去吧。”老妈子见江梨霜杵在门口不动,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刚才玉老爷离开后,大小姐就急吼吼地要出门去,可把得了老爷夫人命令要看住小姐的她急坏了。不过眼下看来,她跟玉雁来这么吵了一通后,应该也没心思再找玉老爷了。
“对呀,小姐。”小厮腆着脸凑上前来,“让我快点儿把门闩上,免得那么不入流的家伙又闯进门来!”
“啪!”
江梨霜回转身抡圆胳膊给了小厮一记耳光,打得小厮一阵左摇右晃“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小姐?”小厮捂着脸仰头看着怒气冲冲的江梨霜,不知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都给我滚!”江梨霜甩开老妈子,狠狠地推了她一把返身跑回了院子里。
急急赶回家的玉雁来远远地就看到门前路上停了一辆华丽得有些可笑的马车,立在马车边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见他走近,转过马车来面对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称他“少爷”。玉雁来眉头一皱,顾不上搭理对方,匆匆进了家门。
果然,玉雁来刚走进院子里,便听到了父亲拍着桌子骂人的声音。
看来准备到江府兴师问罪的父亲并没有如愿,不但没占到丝毫便宜反而受了一肚子的气。
“你,”父亲指着母亲,“干坐着干什么?现在立刻去将全城所有的媒婆都给我找来,我玉家的儿子,难道还会有娶不到媳妇的道理吗?我这就重新给雁儿张罗一门亲事,立刻成亲,我要那姓江的老儿好看!”
玉雁来只觉得一股血冲上脑门,正准备冲进屋里与父亲理论,却见母亲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玉雁来立刻闪过一根柱子,躲在了堂屋的窗下。
从窗子打开的缝隙里,玉雁来能看到母亲涨红的侧脸。她紧紧攥着拳头,虽然止不住肩膀的微微颤抖,但似乎有一股力量托着她的头,让她高高地抬着头语气坚决地说道:“不行,我不同意!”
“你说什么?”玉老爷端了茶碗在手中,刚刚啜了一口茶在嘴里,差点儿被呛到。
“这是雁儿的终身大事,”玉夫人继续语气强硬地争辩道,“他已经被胡乱安排过一次了,怎么可能再来一次!”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玉老爷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你今天吃错药了吗?”说罢伸出手来似乎想摸一摸玉夫人的额头。
玉夫人拂开玉老爷的手:“我没有吃错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玉夫人严肃而坚决的模样让玉老爷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不要笑!”玉夫人像个小姑娘一样跺了跺脚,“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再随意安排雁儿!”
一抹阴影爬上了玉老爷的脸颊,将他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遮了个严严实实。他看向玉夫人的眼光第一次丢掉了戏谑带上了三分严肃。
“是雁儿跟你说过什么吗?”玉老爷眉毛一挑,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没有谁跟我说过什么!”玉夫人提高音调说道,“反正从今往后,你再也别想像以前那样随意地安排我们母子二人了。雁儿不是你用来谋取富贵的工具,我也不是需要被藏起来的污点!”
玉老爷一愣,万万没有料到玉夫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在江家受的气尚未消解,如今又冷不防被一向温顺的玉夫人将了一军,魁梧的身躯因为震惊与愤怒而微微发抖,顿时拍案而起:“简直是反了,反了!你们一个一个的,都反了是不是!”
“我不过是说出了我早就该说的话而已!”玉夫人见玉老爷发怒,毫无畏惧之色,仰头望着玉老爷。
玉老爷自知亏欠玉夫人母子二人,往常也不过是仗着玉夫人百依百顺才能吃得住她。如今玉夫人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若一向与自己针锋相对的玉雁来回来,自己恐怕就要下不来台了。
想到这里,玉老爷转动着眼珠子说道:“你们都疯了,我今日懒得跟你说,有什么改日再说,我走了!”说罢大手一摆就往屋外走去。
玉雁来见父亲出门来,一闪身躲到了拐角,看着他迈着大步走进院中又停了下来,看样子似乎是在等母亲像平日里一样送他到大门口。可他微微侧过头踌躇片刻没能听到脚步声,只能悻悻地拖着脚步独自走了。
管家见玉老爷出来,凑到他身边低声嘀咕了两句。玉老爷立刻扭头看向大门内,正好看到玉雁来从廊下转出来。父子二人目光相接,谁也没有往前走一步的意思。玉老爷恨恨地甩了一下袖子扭过头上了马车,催促着管家赶紧走。
玉雁来在听得父亲的马车离开后才走到门边为大门落了闩。听到院里动静的玉夫人从屋里出来,正好看到玉雁来往屋里走。
“雁儿你回来了!”多日不见儿子的玉夫人迎了上来,在看了看他身后紧关的大门后,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爹来过了。”
“我知道,我回来有一会儿了。”玉雁来陪着母亲走进屋里坐下。
玉夫人扭头看了儿子一眼,紧绷的神色渐渐松弛下来:“雁儿,你爹终究是为了你好,你不要跟他置气。”
“他那个样子,还说什么为了我好?”玉雁来一说起自己这位不负责的爹就来气,“娘您刚才不是也帮我说话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变了?”
“什么变不变的。”玉夫人小声嘀咕道,“你以为你爹如此匆匆离开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不在气头上和你相见伤了和气。他怎么说也是你爹,你不能这么对他。”
“我知道了。”玉雁来知道再怎么与母亲争辩也没用,就算她方才还为了自己鼓起了勇气与父亲争执,可在心底终究还是那个温顺的小女人。
“不过雁儿你放心,”正当玉雁来这么想着之时,玉夫人突然站起来走到了他跟前,抓起他的双手对他说道,“娘绝对会站在你这一边,不会再让你爹胡乱安排。”
玉雁来看着目光炯炯的母亲,一时觉得有些恍惚,仿佛眼前的是另一张脸。
“娘,我问您一件事。”玉雁来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出来,“您上次去江家,是不是有人说您什么了。”
玉夫人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哪有人说什么,你别听外头的人胡说。”
见母亲这般模样,玉雁来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果然是这样,所以她才动手教训了江家那俩夫妇是吗?”
“是不是江家那个大小姐又跟你说什么了?”玉夫人一提到简红衣的事,立刻又变得尖锐起来,她丢开了儿子的手严厉地说道,“我们没做错什么,不该受到那样的对待,江家的人挨了打,那是他们活该!”
一向温柔的母亲竟然说出这般激烈的言辞来,这让玉雁来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玉夫人突然话音一转,“正因为如此,你也不必为了我而做出违心的决定。若你硬是要跟梨霜好,只要你愿意我是不会从中阻挠的。”
玉雁来挤出一个苦笑,满脸疲惫地说道:“这早就不是娘你的问题了。”
“那还能有什么问题?”玉夫人猜不出又出了什么问题,显得很焦急,“红衣现在也走了,到底还会有什么问题?”
“红衣?”玉雁来刚刚将这个陌生的名字念出来便反应了过来这是谁的名字,“原来她叫红衣。”
玉夫人露出抱歉的神情点了点头:“红衣临走前告诉我她的名字了,她姓简。娘瞒着你,就是怕你受了梨霜的撺掇去找她的麻烦。”
“怎么会?”玉雁来断然否认,“她虽然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却不是个坏人。莺儿姑娘差点儿被山贼挟持,多亏了她看出其中猫腻这才将莺儿姑娘救了下来。”说到这儿时,玉雁来眼前突然闪过锦书被捕快带走时回头看他的眼神,他终于想起来是在何时何地见过这样的眼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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