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夏还与母亲二人一起居住在那座远离大陆的小岛上时,母亲告诉他,父亲在海那一边看不见的大陆上,佩带着宝剑,是个人人景仰的大英雄。
直到柳夏十二岁那一年,柳风扬才在一个阳光刺眼的日子坐着大船来到小岛。柳夏确实看到了别在他腰间的宝剑,但也正是那把剑,最终割断了母亲的喉咙。
柳夏抱着母亲满是鲜血的尸体痛哭之时,父亲从母亲已经僵硬的手里将剑取了回来,甚至连血也不曾擦一下便收进了剑鞘,接着便带着泪痕未干的他上了离开小岛的船。
柳夏不明白母亲为何会突然自杀,及至他被父亲带离小岛来到了这个叫作柳枝本家的地方。
父亲佩着剑,但父亲不是英雄。
柳夏很快便明白了母亲的谎言,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母亲自杀的原因。
回到柳枝本家后,父亲对他寄予厚望,亲自教授他武功,引得自小被养在柳枝的简红衣和小刀心生嫉妒十分不满。不过,在见到他起步太晚资质有限时常被柳风扬责罚后,二人对他的态度从厌恶渐渐转化成了同情。
“我爹教了你些什么?”柳夏在一次被父亲关进小黑屋时,这样偷偷问给他送吃的来的简红衣。
“杀人啊。”简红衣将馒头递给柳夏,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杀过人吗?”柳夏没有接那个馒头,他的目光里带着恐惧,仿佛简红衣手上正淌着血,将雪白的馒头也给染红了。
简红衣从栅栏中间伸出手将柳夏的手拉过来,将馒头塞进了他手里,不屑地看着他说道:“怎么,吓到了?”
柳夏摇摇头,却往后退了一步。
简红衣冲他哼了一声:“师父让我们学杀人,是为了我们不被别人杀而已。”
“那别人为何非要杀你们?”柳夏望着简红衣。
简红衣愣了一下,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怎么知道!”柳夏的态度让她十分恼火,气鼓鼓地丢下他自己走了。
柳夏在没有光线的小黑屋里盘腿坐下,一边嚼着还温热的馒头一边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小刀在某一天在听到柳夏这个问题后也露出了跟简红衣一样的表情,可他想了想接着说道,“或许是恨师父的人太多了吧。”
“他们为何要恨我爹?”柳夏追问道,“我爹对他们做了什么。”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小刀露出尴尬的笑容,“人家是这么说我们柳枝的。”
“你也想变成那样吗?”
小刀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想,”柳夏将手里的剑扔到地上,“我也不愿你们变成那样。”
小刀想起这些往事,突然就明白了柳夏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没有遇上彼此的十多年里,父子二人彼此憧憬期盼。然而,在重逢后的十年里,却因为憧憬与期盼的落空而互相折磨算计。
最后时刻,柳风扬最后任性了一次,用自己的血逼了儿子一把。父子二人阴阳相隔,或许会让儿子忘掉这十年不快,重新回到对父亲充满憧憬与期盼的时候。
“我折磨了他十年,他也折磨了我十年。”柳夏的脸依旧藏在阴影里,声音依旧低沉含糊,“现在也够了。”
“我不是不知道你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小刀激动地说道,“四方教背信弃义,伐柳会咄咄逼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唯独只有你才能力挽狂澜。”
“什么力挽狂澜?”柳夏的口气中充满了自嘲,“若不是我自大愚蠢,又怎么会中了李教主的奸计,害得所有家人生不如死。”说罢他双手抱住了脑袋,似乎被痛苦的回忆拽进了泥潭之中。
小刀走到柳夏身边,按住了他的肩膀。
“不能就这么算了。”柳夏抬起头来看着小刀,眼里似乎燃着雄雄火焰,“伐柳会,四方教,万桃门,我已经错了一次了,绝对不能再错第二次。”
“万桃门?”小刀明白柳夏想要复仇的决心,却在听他提到万桃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令掌门不是一直在帮我们吗?若是没有他,伐柳会怎么会那么轻易撤退。而且他不是还积极地要将女儿嫁过来吗?”
“怎么可能有那么简单!”柳夏苦笑了一下。
柳风扬咽气之前,拼着最后一口气将万桃门的秘密告诉了柳夏。
万桃门承袭百年,终于遇上了令天下这个败家子。
这位风流的公子哥只知风花雪月不食人间烟火,终于在招惹了一名女子后闯下了大祸。
那名女子性格刚烈,遭遇背叛后盗走了万桃门赖以立足于江湖的医药宝典长生册。那本名为长生册的宝典,凝聚着万桃门数代的心血,不仅记载着在江湖中享有盛名的起死回生灵药还魂丹的配方,还记载着无数神秘的灵药配方。因此,这本宝典向来只供掌门人过目,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得见。令天下荒唐无度,及至长生册丢失,他还不曾认真研读。自此,万桃门便失了制药的能力,仅仅靠着从前留存的些许丹药勉强支撑着门面。
然而,存留毕竟有限,历经十多年,纵然早就落下了吝啬冷血见死不救的名声,可令天下手中存留的药仍然快要见底了。
一旦所有药都交出后,万桃门就彻底完蛋了。
“所以,他需要我们。”柳风扬说这话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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