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忠坊在京城东北方位,靠近城北安定门,三人自西城过来,已然将近傍晚。
而长春院就在香饵胡同内,沿着街道往里走,便到了一处僻静幽深的地方,有一处占地极广的院落,坐落在此,高高的院墙将里面的情形遮挡的严严实实,窥不得一丝一毫。
三人站在一处墙角,看着此时渐渐人多的院门处,有侍者站在门口接迎宾客。
陆良见有衣着艳丽的男子,或是带着头巾遮挡面容,或是落落大方露出真容,在出示一块令牌之后,便被侍者恭恭敬敬迎了进去。
挂着大红灯笼的院门处,虽是有些人群等候,但都是寂寂无声,无人交谈,却也显得井然有序,依次排队入内。
“师傅,这长春院管理这么严格,还是会员制?”陆良问道。
醉道人眯着眼睛凝望着长春院的门口,多年未到此处,还是如此令人侧目。
张鹏问道:“什么会员制?”
陆良刚想解释,醉道人却开口说道:“咱们需要找个地方换身衣物。”
陆良便将眼神看向张鹏,张鹏道:“看我做甚?”
醉道人也将目光看向张鹏。
张鹏实在受不住,便说道:“合着你们师徒现在连起手来欺负我一个人。”
醉道人说道:“走吧。”
黑暗降临,这长春院门口排起了长队,虽然有更多个侍者前来迎接,但是窄小的院门,却也仅仅容纳三人同行而入。
安静的场面在这僻静幽深的宅院外,颇显诡异。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两个伴当从远处熠熠然而至,只是未在队伍后面排队,便到了长春院门口,迈步就要跨入进去。
“这位贵客,请您排队,另外,也请您出示一下长春贴。”一位年龄在二十左右岁的侍者拦下了身穿青色儒衫,俨然一位豪奢之人打扮的醉道人,张鹏和陆良二人也换上一身仆役装扮,跟随在他身后。
醉道人却是轻笑一声,说道:“怎么,连我都不认识?”
那侍者恭恭敬敬说道:“恕小的眼拙,但是即使您再尊贵,也得遵守长春院的规矩,所以,还请您后面稍作排队,只是片刻就能入内。”
排队中的众人本就等的不耐烦,但又不敢造次,这长春院的规矩,可是上百条人命所换来的,哪个人到了这里,即使身份如何高贵,也得乖乖守着规矩,没人敢破坏。
这时,见这个带着两个仆从的儒雅老者想要破坏长春院的规矩,俱是眼睛一亮,坐等事态升级,只是却没人喧哗,全都关注这长春院门口。
醉道人呵呵笑道:“看来老夫退隐多年,这长春院的规矩却是没少。”
侍者露出傲然之色,说道:“那是自然,所以还请这位贵客遵守咱们长春院的规矩。”
张鹏和陆良,跟在醉道人身后,看着眼前这位摇身一变,带着儒雅气息的醉道人,全都是心中带着讶然,想不到那个邋遢道人,换了一身衣物便有如此气度,当真令人惊讶,再听他与这侍者的对话,更像是一位身份神秘的贵人。
醉道人说道:“去将那孟二叫出来,你只管说德照日月四字便可。”
那侍者半信半疑,但是见这老者气度不凡,竟然敢称呼长春院中的孟二爷为孟二,来头不小。
当下,侍者也不敢怠慢,便对一旁的另外一个侍者交代一下,转身进了长春院,去找那孟二爷。
醉道人微眯着眼神,不再说话,只是背负着双手,举手投足间,洒脱自然。
只是片刻,那侍者便引着一位健壮的老者出来,只是尚未到近前,那老者见到门外的醉道人,脸色大变,快步上前,刚想开口,醉道人便开口说道:“进去说。”
那老者就是长春院中的孟二爷,身份颇为神秘,近些年甚少露面,以至于外界之人竟有大半不识的此人,但是也有一小部分人隐约听人提起过这位孟二爷,全都露出震惊之色,这位老者什么来头,竟然能将孟二爷引出来。
孟二爷也不搭话,只是伸手请醉道人入内,醉道人笑着迈着步伐走了进去,张鹏和陆良也都带着好奇,跟着进了这号称销魂窟的长春院,左右张望,孟二爷跟在三人身后,一行四人便入了长春院。
这下子,外面排队之人便起了喧哗,有人小声说道:“这是何人,竟然能让孟二爷出来迎接。”
又有人道:“凭什么他不排队,也没有出示长春贴,就能进去?”
守在长春院门口的侍从便大声道:“肃静,还想不想快些入内。”
刚刚的喧哗声便消散了,只是众人神色不一,腹中非议不已。
却说醉道人三人进了长春院,便走了一段小路,这条小路倒是在两旁挂在树木上灯笼烛火的照应下,略显昏暗,却又带着朦胧神秘。
陆良仔细观瞧左右,只是这两旁全都是树木草丛,再加上这灯火过于昏暗,看不清楚后面是什么,只好又往前观瞧,一排灯笼绕着小路通向远处,在黑暗中骤然消失,不知道路的尽头是何处。
张鹏却看着脚下,这青石板平整无比,走在上面,颇为舒适,似是整块条石切割而成,这长春院当真是财大气粗。
孟二爷跟在身后,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醉道人倒是全无感觉,只是向着前路行走,走出这段小路之后,前面豁然开朗,却见一块影壁横在眼前,借着光芒,这块影壁上面似乎描刻着春宫图,只是不止男女春宫,似乎还有男男,女女,只是天色太暗,陆良也看的不是很清楚。
绕过这块影壁墙,便看见一座圆形院门矗立在那里,这拱门内,似是一片竹林,冬日里倒也生机内敛,随着寒风摇摆,发出些“呜呜”之声。
跨入圆形院门,往左再行十数步,便像是进了一处闹市,有那喧哗调笑行酒令之声,扑面而来,灌入耳中。
陆良眼前便出现一座小楼,说是小楼却不太妥当,似是一座小塔,应是六层,每一层中都有光芒照射出来,再看那塔一层,大门洞开,里面人影绰绰,往来穿梭。
醉道人这时开口道:“老二,去你那里吧。”
孟二爷回道:“大人,这边请。”
醉道人说道:“时光飞逝,我早已不是什么大人了,带路吧。”
“是。”孟二爷恭敬有加,又引着三人绕过这座塔楼,来到一处院落外。孟二爷推开这院落的木门,便入了内,三间正房,自北朝南坐落,院子中倒也干净,孟二爷推开厅堂的门,里面灯火阑珊,摆放着一个炭盆,倒也温暖。
“大人,请上座,卑职为您上茶。”孟二爷说道。
醉道人拦住他,说道:“不用忙了,多年未见,你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孟二爷不敢怠慢,在醉道人面前,始终恭恭敬敬,说道:“大人风采依旧,卑职难以企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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